门内传来一点窸窣的动静，还夹杂几声卓言粗声粗气的咒骂。

    门把转动一下，卓言从门里面率先走出来。蔺子寒没多看他，他的目光向昏暗房间里头看去。

    杂物间里没开灯，灰又大，此刻门打开一条缝，蔺子寒透过在光线中飞扬的灰尘看清了里面的人。

    只是一会儿没见，原本干干净净的小人儿就变得一身狼狈，不知卓言是怎么欺负的人，把人欺负得眼睛都哭肿了。

    时微颤巍巍从地面上爬起来，膝盖上都蹭上了灰，像在泥地里滚过的小狗崽。

    他诺诺看了蔺子寒一眼，擦过他身边时嘴唇蠕动，说了声很轻的“谢谢。”

    蔺子寒皱了下眉，闻到一股很好闻的气味。只是还没等他再去探寻这股香气的来源，时微就已经向前走远了。

    -

    办公室内。

    其实老师找时微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照例问一下他昨天缺课的事情。其实时微的情况大家也都了解，班主任整天看他灰扑扑的样子也觉得这小孩挺可怜的。

    但班主任只是一个普通老师，他也挺怕惹上不该惹的，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没多管，只是尽可能给时微一点便利。

    他假模假样说了两句，大致就是以后别缺课按时上课什么的，就放他走了。

    时微闷头走出办公室，迎面撞进刚好也被叫到办公室的陆清扬怀里。

    陆清扬只觉得一个香香的团子朝自己撞过来，把人拎起来一看，发现是昨天救下的小可怜。

    小可怜显然是又被欺负了，脏兮兮的像个脏脏包，额角还蹭上了，有点红紫的血丝。

    眼眶红肿的小朋友见到他，还是乖巧地抿了抿嘴：

    “陆清扬。”

    时微记性好，名字一遍就能记住，此刻乖乖地和人打招呼。

    陆清扬原本烦躁的心情被他一下子缓和了点，咧开嘴应了声。

    又问：“被老师找谈话？”

    时微点了点头，陆清扬捋起他额上的碎发，仔细瞧了瞧伤处，说：“你得去清理一下伤口，不然容易发炎。”

    他是打架的老手，在这方面可以说是经验充足。

    时微嗯嗯应了，又不好意思地扯扯陆清扬的衣服，对他说：“你先去找老师吧，不然老师一会儿等急了。”

    陆清扬随口“嗯”了一声，最后揉揉时微的头发，“如果被欺负了，可以来9班找我。”

    陆清扬也就是随口一说。

    他被老不死的流放到这个地方，不能像以前一样嚣张惹事，但如果时微真来找他，他至少能护着这小家伙一点，让人不至于傻傻地在那被欺负死。

    因为说的时候没想多少，所以时微真跑来找他时，他还有些惊讶。

    陆清扬在班上人缘也不咋样，还是有个女生贼眉鼠眼地凑上来对他说：“陆清扬，门口有个小男生找你。”

    那个女生平时是班里的八卦中心，之前也挺怕陆清扬的，觉得他长得凶。但到底抵不过八卦的本性，所以此刻贱兮兮凑上来：

    “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好学生哦。”

    “长得漂亮”和“好学生”，陆清扬脑中瞬间映出时微的脸。

    明明是很正常的关系，但陆清扬被女生一说，耳尖就莫名有些红。

    他还要摆摆手，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手底下收拾东西的动作却快得要生风。

    那女生瞬间明白了，和几个好朋友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然后一脸贼笑着目送陆清扬出去。

    果然，干净漂亮的小男生就站在教室后门，手指紧紧绞着，很局促的样子，见到他后眼睛都亮了下，尾音软绵绵咬字道：“我，我一放学就跑过来了。”

    时微是1班，和9班不在一个教学楼，学校教室的安排其实有点反人类。

    陆清扬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面色，发现小男生真的跑得脖子都有点点红，喘气也不大均匀。

    心中像被小鹿撞了一下，陆清扬道：“这么想见我？”

    时微不好意思地又摸了摸手指，声音很轻：“嗯……也很怕他们打我。”

    可能是班主任委婉跟卓言说了些什么，他倒是没有再在上课的时候就拖时微出去。但放学时时微害怕他们，所以一眨眼的功夫就偷偷从前门溜了。

    他其实并不是老实挨打的性格，只是之前没人肯帮他，所以现在陆清扬愿意朝他伸手，时微就紧紧握住了。

    陆清扬听懂了他的意思，也乐呵，原来不只是老实的小狗崽儿，还是只小狐狸。

    “行，我送你回家？”

    他们一边走一边说。大男孩痞痞地笑着，时微点点头，然后又有点不好意思。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他很害羞，所以说话声音会很小声，“其实出了校门就可以了，出了校门他们应该就找不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