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漾的大夜班又是个不眠夜,刚把手术病人推出来,转头又接了几个大热天关着门窗吃炭炉火锅,导致一氧化碳中毒的,还有钻到别人车底下碰瓷,结果被轧断腿的。刚点上外卖,120又送来一车人,中学生放了暑假,打架亮了刀,连警察也被他们划了几刀。
柳漾为警察们包扎,病人们都很惊讶,几个警察居然被小年轻偷袭了。警察却说最不怕事的就是小年轻,都还没入社会,不知深浅,血气又旺,一发狠就不要命,下手没轻重,比街面上的老混子还麻烦。
柳漾晚餐点的牛肉粉被汤汁泡得不像样,端起来正准备吃,几个男孩跑进来,嚷嚷马路对面出大事了。
柳漾和宋青推着单车跑去拉人,一到现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小面包车行驶路上突发爆炸,车上三人的状况十分惨烈,其中还包括一个目测全身烧伤面积高达85%的小男孩。
柳漾忙着通知医生赶来医院急救,回留观病房巡视,有个婆婆不乖,意识不清烦躁不耐管,老扯心电监护,护士们防不胜防,但婆婆没法沟通,柳漾只好给她双手绑上绑缚带。
烧伤的小男孩还在抢救,他妈妈赶来医院,大哭着求医生们救她儿子。柳漾教她用挂号缴费机,看到她手机屏幕是儿子的照片,长睫毛,大眼睛,白白净净,非常可爱。当妈妈的泪如雨下,哭得柳漾鼻子也酸了,那孩子从面包车里被抬出来的时候,像一截焦炭。
深夜12点,电动车载来一个十来岁的少女,她被继父拿铁衣架打得两条腿都流血,躲的时候滑了一跤,右手手掌被茶几上的水果刀扎穿了。少女的妈妈送她来急救,但是拿不出钱来。
少女在做手术,妈妈求爷爷告奶奶打电话,但都被拒绝,沈维问:“你一分钱积蓄都没有吗?”
女人嗫嚅说:“我是家庭主妇。”
柳漾问:“她爸爸呢,我是说亲爸。”
女人说:“我家姑娘四岁,我们就离婚了,再没联系了,他在外地打工,也没钱。”
沈维盯住女人:“姑娘伤成这样,你现在的这个男人要负法律责任,你必须找到他,让他过来付钱。”
女人瑟缩了一下:“我找,尽量找,你们别报警。”
有个患儿还不到一岁,发了高烧,哭闹不停,柳漾协助宋青稳住患儿,几个人一起哄着,才完成输液。再去看少女的妈妈,还在无助地打着电话,沈维气得七窍生烟,柳漾把她拉走,不走可能就破口大骂了。
少女的后背被皮带抽出一道一道血痕,而且不是新伤,她不是第一次被继父打,她妈没看见吗,但看见也不离婚,甚至担心男人会入狱。柳漾扭头看她,她不心疼女儿吗,也是心疼的,但不能跟“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相提并论。
沈维说:“真该让她跟曹燕林学学,人家怀着孕也要离婚。”
一个心梗病人喊难受,科室主任徐怡翎拿出听诊器听了听,再看看输液速度:“等下再做个心电图,测一下血糖。”然后跟沈维说,“妇联扶贫跟我们差不多,医生医的是有生还希望的人,扶贫也是给人希望,曹燕林知道有人肯帮她,她能养活自己,就挣脱了,那个女的……”
徐怡翎摇摇头,没说下去。柳漾把病人的输液速度调低一点,妇联能帮一个是一个,她和同事们能救一个是一个,但那女人眼睁睁看着女儿被人毒打成这样,首先关心的仍是丈夫还能不能继续养着她,她是没救的。
上次见面,柳漾劝过陈玉兰:“你要是怕老了没人说话,就再去找个老伴,我帮你留意,起码没以前那些恶心事。”
陈玉兰说:“刚跟你爸离婚时,就有人给我介绍过。老光棍我不敢接触,怕有什么心理疾病,离过婚丧偶的,多半拖儿带女,带姑娘的,我怕他要求我再生个儿子,带儿子的,我怕他们对你不好,欺负你,我那时候没找,现在也不会找。”
就在同一天,柳漾被她妈说的那句“你要是儿子”伤害了,但比起手术台上的少女,她从小到大,都很明白她妈爱她。
桂林。柳漾脑中蓦然跳出这两个字。爸妈看到漓江了吗?她拿起手机又放下,她生她妈的气,她妈也生她的气,才会连句道别都不说吧。
少女被推出手术室,人还没醒,刘医生疲惫又欣慰:“手能保住了。”
柳漾帮少女擦脸,陈玉兰不肯再婚,就是害怕女儿会遭受少女这样的委屈吧。走出病房,柳漾终于放下负气,拨打陈玉兰的手机,但仍是关机提示音,柳志华在她旁边,她不再理会世界了。
一个出租车司机跑进来,喊道:“有人喝醉了,快来!”
同事们推着担架车去拉人,柳漾也跟去,把自己的心硬了又硬,不再去想她妈。她妈和她爸在一起,很安全,如今伤脑筋的是冯鹃。
冯鹃夜不能寐,柳志华把半年奖拿去跟前妻鬼混,却不肯给儿子交补习班费用,她只想烧一锅热油浇到那两人头上。
秦飞帮冯鹃收摊回家,柳俊杰在玩网游,问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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