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府现下虽人丁不旺,但丧事置办的井井有条,不像是群龙无首,没主心骨的样子,这倒是让张不疑大感意外。
“白府现在谁当家?”
老管家先是一怔,随即回道:“主事的是大少爷,大夫人只管内宅的一些琐碎事。”
“大少爷?”辛夷大惊,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了,径自冒昧道:“大少爷不是一直病着,常年卧床不起吗?如何主事呢?”
老管家顿了顿,道:“大少房里的人不知从哪儿捣腾来的偏方,几副药喝下去略有些好转,现下已经能下地走动了。”
张不疑下意识地看向辛夷,辛夷眉头紧皱,同他一样满腹狐疑,直觉这大少爷肯定有问题。整个顺天府谁不知道白府的大少爷是个病秧子,自打出生起就靠药汤吊着续命,能保到今时今日已是祖宗庇佑了。这么些年他一直缠绵病榻苟延残喘,只比死人多喘一口气罢了,可现下竟突然奇迹般地痊愈了,难免不让人心生揣测。且不说那偏方是什么灵丹妙药,竟治得好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病症,更何况如今的白府阴盛阳衰,男丁接连殒命,他非但未受到牵连,反倒颇有因祸得福之嫌。这一生一死,一损一荣,着实巧合了些。
张不疑尽管心存疑虑,但无凭无证,不好打草惊蛇,便不动声色,故作漫不经心道:“那正好,少夫人还在镇抚司养胎,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原是要与侍郎大人对峙商议的,但眼下侍郎大人那个样子,一朝一夕怕是也好不了。现在大少爷既然主事了,那我与他商量也是一样的。”
少夫人有孕一事当时在白府掀起了不小的风波,不过之后祸事接二连三,当家人疯的疯死的死,白府上下人人自危,早把少夫人这档子事忘之脑后了,况且他们只知少夫人珠胎暗结,却不知与之有染的正是白大爷,否则光是一个扒灰,就够白大爷流放千里了。
冷不丁的提起这茬,老管家有些恍惚,呆愣了片刻才缓过神来,有些不自在道:“府里这个情况,一时半刻怕是不好接回少夫人,恐怕还得劳烦大人照料些时日。”
张不疑并不卖他这个人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你当镇抚司是什么地方,月子房还是产阁?白府一未休妻,二未和离,他们仍是夫妻。既是夫妻,就该同为一体,现下妻有难,夫岂有坐视不管之理?”
老管家一时语塞,又不敢回怼,生怕一个不留神得罪了人。他疲倦地长叹了一口气,轻声道:“你们随我来吧……”
白府他们明里暗里来过好几回,不过见大少爷却是头一回。他相貌俊朗,仪表堂堂,虽瘦削了些,但却高大挺拔,看着神采奕奕的,完全不像才大病初愈,更难想象之前常年卧病在床。
白大少听了老管家的一番陈诉,倒是很通情达理,彬彬有礼道:“大人可否再通融两三日,待家中丧事了了,我必当亲自登门接人。”
本来让白府去镇抚司接人就是一个幌子,张不疑目的达到了,便也没在这上面多做文章,欣然应下了,“既是如此,那就再宽限几日。”
白大少闻言,连忙作揖道:“那就有劳大人了。”
张不疑端起热茶,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闲聊道:“听闻白少爷恶疾缠身,终日卧病在床,已是病入膏肓之状,可我今日得见白少爷容光焕发精神抖擞,不显丝毫病态,全然不是外头传的那样,足见道听途说以讹传讹之言不可信。”
白大少摇了摇头,苦笑道:“其实外面传言非虚,我却有胎里不足之症,幼时去清风观打醮,主持曾给我批过八字,说我是土地庙里走失的童子,原是只有六年的命数,家中长辈不忍我离去,就求主持布下长明灯阵续命。虽说保了命,却治不得病。我自打记事起就药不离口,这么些年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在床榻上养着,与死人也差不多。也兴许是我命不该绝吧,突逢天降奇缘,不但治好了我的病,还……”
张不疑放下茶碗,故作惊讶道:“不知这神医是何方神圣当真是妙手回春呢。他可在府上,能否一见呢?”
白大少面露为难之色,踌躇道:“这……这怕是不妥吧!实不相瞒,她并非什么神医,是我房里的人,因近来家中是忙,还未许下名分,实在不方便见客。”
张不疑垂眸,思量了一下,点头道:“既是房中女眷不好见外男,那我也不便强求,只是十分可惜这等奇女子无缘一见。”说完这话,又转向辛夷,语气轻柔道:“你也是杏林中人,难得遇上个志同道合的,又同为女子,你正好求教一二,只言片语也足够你受益无穷了。”
辛夷闻其言,会其意,顺势向白大少请求道:“若能承蒙神医点拨一二,那自是感激不尽,不知大少爷能否行这个方便,允我闺中拜见神医?”
“这位想必就是辛夷姑娘吧?府中前些日子不太平,多亏了辛夷姑娘出手相助,在下感激涕零,只是芸儿近来身体欠安,实在不宜见人。待她好些了,到时再请辛夷姑娘过府一叙。”
事已至此,辛夷也不好再强求,只得应下,“那就有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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