径上走了约莫两个时辰。
沈七突然驻足,身后专心赶路的二人险些撞作一团。
"怎么不走了?可是遇到什么?"棠溪耀压低声音问道。
沈七没有答话,手中青铜指针正在剧烈颤动。
时而顺时针疯转,时而逆时针急旋,最后竟"咔"的一声脆响,直直立起,指向了三人脚下的土地。
君非池眸光一凝,忽而抬手直指前方:"看。"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前方十丈开外,云涛如怒。
浓白的雾霭翻卷奔涌,形成一堵接天连地的雾墙。
那雾气稠得几乎要滴出水来,边缘处却诡异地泾渭分明,仿佛被无形的利刃裁切过一般。
偶有山风掠过,雾墙表面便泛起涟漪般的褶皱,却始终不散不溃。
回头望去,来时的山路虽蜿蜒崎岖,但一草一石皆清晰可辨。
两相对照,倒像是跨过某道看不见的界限,便从人间踏进了混沌未开的秘境。
沈七凝视着翻涌的雾墙,指节轻叩罗盘边缘,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青铜指针仍在疯狂摆动,在方位刻痕间划出凌乱的轨迹。
"到此处罗盘便失了分寸。"他忽然反手将罗盘扣入袖中。
"先回寨子。"他突然转身,衣摆扫过潮湿的苔藓。
"这雾蹊跷,贸然深入恐生变故。"
三人正欲折返,忽闻"叮铃"一声脆响,清越得近乎妖异。
沈七手腕轻翻,折扇"唰"地展开。
"当心些,"他执扇轻摇唇角虽噙着笑,眼底却凝着寒霜。
"这铃声甜得很,最会惑人心神。"
君非池忽觉手背一凉,垂眸看去。
一道殷红正蜿蜒而下,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目。
血珠坠落的瞬间,那清脆的铃铛声竟然又一次幽幽响起。
众多血珠突然凌空骤现,沈七折扇陡然一振,扇骨间迸出三寸气刃。
那血珠袭至面门的刹那,他旋身挥扇,红衣翻卷如火展开。
扇风过处,血滴在半空凝滞一瞬,继而如遭无形之手搅动,竟拧成一道赤色漩涡。
"退!"
他反手一扇劈落,血漩涡轰然砸在三步外的青石上。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一阵清越的铃音,如珠落玉盘般脆生生地响起:"反应还不错嘛~"
声未落,一道纤巧身影已然而下。
少女足尖轻点枝头,腰间银铃串随风摇曳,在晨光中划出数道流萤般的轨迹。
她落在沈七面前三步之遥,绣着蛛纹的靛青裙摆尚在轻轻摆动。
她袖口与衣袂处缀着的十二对银铃。
比本地寻常铃铛小了一半,铃身上却精细地镂刻着虫鱼鸟兽的纹样而非蛊虫。
随着她歪头打量三人的动作,那些小铃铛发出细雨般的碎响。
突然乍现的人影让棠溪白如惊弓之鸟般后退。
待定睛时,却见沈七和君非池纹丝未动。
他又赧然挪回原处,活像只被惊着的山雀,虽缩回老树旁,却仍竖着羽毛。
雾霭中寒光乍现,一道乌影如离弦之箭直射沈七咽喉。
他折扇才展半幅,少女的指尖先一步掠过他耳畔。
但见那葱白指间,赫然钳着一只通体漆黑的蝎子。
蝎尾毒针离沈七颈侧不过寸余,仍在疯狂摆动。
这虫子模样狰狞,周身泛着幽光。
"喀嚓"一声脆响,少女拇指与食指轻轻一碾。
甲虫外壳碎裂的瞬间,她突然变脸似地沉下嘴角:"蚀骨甲都放出来了..."
指尖的甲虫碧血悬在空气中凝成珠状,忽然被她腕间银铃尽数吸入。
少女腕间银铃骤响十七重,鎏金铃舌在雕花银笼中撞出火星。
铃铛消失余音凝成一片双面的木叶,悬在少女指尖微微震颤。
她三指捏着叶柄,叶缘流转的寒光竟比刀锋更冷三分。
"三息。"
她将叶片抵在唇边轻吹,清越哨音惊起林间无数飞鸟。
"一。"
第二声落时,暗紫色雾气自她裙裾下翻涌而出,大量的碧血蜈蚣节肢叩地如敲更漏,金翅甲虫振翼织就罗网,半透明的蛊蛛拖着银丝从她云鬓间垂落。
"二。"
最后一声尚未出口,十丈外的古树突然炸裂。
漫天木屑中,不远处,五位身形魁梧的壮汉缓缓走出。
虬结肌肉上密布着青黑色咒文,兽牙串成的骨链随着脚步发出闷响。
为首汉子脖颈处的蝎形纹身突然皲裂,一只残缺的猩红蝎子挣扎着从皮下钻出,螯钳上还沾着碎屑——
正是少女方才那记叶刃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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