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卿晃着半壶没喝完的梅子酒,踩着青石板踱回小镇。
集市收摊的竹竿碰撞声、油锅里捞麻团的滋滋声、孩童举着糖人追打的嬉闹声,一股脑儿涌进他耳朵里——和前几日一样热闹。
他沿着飘香的街道一路吃过去。
刚出锅的炸藕盒咬下去会烫到舌尖发麻,阿婆卖的桂花糯米藕能拉出半人长的蜜丝。
等他把所有摊子的油纸包都捏了个遍,西边天空早已被晚霞腌成了琥珀色。
"掌柜的,来间临河的房。"余卿随手把三枚铜钱抛在长着霉斑的柜台上。
二楼那扇雕着歪脖子喜鹊的窗户正对码头,夜半还能听见船夫哼着走调的小曲儿。
此后每日,都是午时才慢悠悠地出门,在小镇里闲逛,体验市井生活的乐趣,一直到子时,才踏着月色回到客栈。
这天,余卿如往常一般晃晃悠悠地从楼上下来,木楼梯被他踩得吱呀作响。
刚走到拐角处,便瞧见小二端着托盘在店内穿梭,像只灵巧的燕子,在桌椅间来回翻飞。
他懒洋洋地往栏杆上一靠,拖长声调喊道:“小二——来点吃的,要你们这儿最拿手的。”
小二忙不迭地应了一声,刚转身要走,余卿却忽然像是被什么念头击中,猛地直起身子:“诶,等等!”
他三两步下了楼梯,凑近小二,压低声音,眼里闪着兴致勃勃的光:“我昨儿在镇上闲逛,听好些人都在念叨一种酒,叫什么……翠竹酿?
他舔了舔嘴唇,仿佛已经尝到了那滋味:“说是用最嫩的竹芯,泡在清晨竹叶上的露珠里酿的,酒劲儿大,竹香还浓。你们店里可有?”
小二眼珠滴溜溜一转,上下打量了余卿一番,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惋惜,叹道:“哎哟!公子是外乡人吧?您可真是来得不巧了。”
他左右看看,凑近低声道:“这翠竹酿啊,整个镇子只有木府会酿,金贵着呢!偏巧这几日木府忙着办喜事,酒坊都停了。”
见余卿面露失望,小二又神秘兮兮地补了一句:“不过嘛……看这架势,婚事也就这几天了。到时候您去讨一杯喜酒,说不定还能尝到正宗的翠竹酿呢!”
余卿听罢,只是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指尖在桌沿轻轻敲着,似在琢磨什么。
小二眼尖,瞧见他这副模样,眼珠子骨碌一转,心里顿时有了计较——这位客官,怕是个懂酒的行家。
他立刻堆起笑脸,凑近半步,压低声音道:“公子,虽说咱家的酒比不上木府的翠竹酿金贵,可在这十里八乡,那也是数一数二的!”
说着,他神秘兮兮地左右张望一番,像是要透露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这酒啊,是用老窖藏了十年的陈酿勾兑的,入口绵柔,后劲却足,保管您一杯下肚,连骨头缝里都透着香!”
余卿眉梢微挑,终于露出点兴致。也罢,既然翠竹酿暂时无缘,尝尝这“醉春风”倒也无妨。
他随手抛了块碎银过去:“成,来一壶。”
小二手忙脚乱地接住银子,肩头的毛巾往汗津津的额头一抹,顺手从耳朵后抽出半截秃毛笔,舌尖往笔尖一舔,就在掌心纸张潦草划了几道。
“好嘞!您往窗边雅座请——”他弯腰时腰带上的铜铃叮当作响,“酒马上来,保准让您喝得连自家姓什么都忘了!”
话音未落,人已旋风般卷向后厨,活似身后有饿鬼追着讨债。
余卿扫了一眼店内——座无虚席,连过道都挤满了人,几个粗布短打的汉子甚至端着酒碗站在柜台旁仰头猛灌。
难怪明明已是入秋时节,小二的额角却仍渗着细密的汗珠,脸颊涨得通红,活像刚从蒸笼里捞出来似的。
这木府的排场,倒真是了得。
他在角落里寻了张靠窗的方桌坐下。
窗外,街市喧嚣如沸,贩夫走卒的吆喝声、货郎担子的吱呀声、孩童举着风车奔跑的笑闹声,交织成一幅流动的《清明上河图》。
正对着窗棂的柳树下,一对年轻男女正执手相看。
书生模样的青年从怀中取出一支素银簪子,小心翼翼地别上姑娘的发髻。
那姑娘攥着帕子的手指节发白,泪珠子断了线似的往下砸,偏生咬着唇不肯出声。
余卿收回目光——这般桥段,戏文里早唱烂了。
他百无聊赖地转着酒盏,忽听一阵刺耳的哄笑从巷口传来。
定睛一看,竟是个瘦小的身影被五六个半大孩子按在地上踢打,像只破布口袋般蜷缩着,连护住脑袋的胳膊都在发抖——竟是前几日他顺手救下的那个小崽子。
那孩子被围在中间,拳头和脚尖雨点般砸在他瘦小的身子上。
他蜷缩成一团,像只被踢烂的草筐,连闷哼都发不出来,只死死抱着脑袋,任由那些孩子揪着他的头发往地上撞。
"公子,原来您在这儿呀!"小二的声音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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