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进来时,活像身后有恶鬼在追。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案前,抓起茶壶就往嘴里灌。
“这是被狗撵了?”韶容挑眉,将剥好的橘子递过去。
许易歌一把夺过橘子塞进嘴里,含混不清道:“别提了!陛下留我盘问了半个时辰!”
“哦?”韶容顿时来了兴致,身子微微前倾,“都问什么了?”
“咳咳……”许易歌清了清嗓子,挺直腰板开始邀功:“先是问你的病。我说你被贺兰皎吓得旧疾复发,我照顾了一宿,今早你还强撑病体催我来上朝……”
“……”
韶容额角青筋一跳。方才话本把他写成“娇弱不胜衣”的大都督形象也就罢了,就连许易歌都说他是被贺兰皎给“吓”病的。难道他在旁人眼里就这般弱不禁风?
但转念想到好友也是一片好心,只得硬生生把火气压下。
“然后呢?”
“陛下当即下令将贺兰皎禁足,春猎后即刻遣返。”许易歌得意地扬起下巴,活像只讨赏的猫儿。
“……做得不错。”韶容深吸一口气,又重复道:“做的不错。”
这话倒像是在说服自己。
“后来陛下又问我和亲人选。”
“你怎么答的?”
“我说让贺兰皎娶个牌位回去。”许易歌眨眨眼,“总不能真让长公主下嫁吧?”
“我知道。”韶容摆摆手,“我是奇怪陛下竟会答应。”
许易歌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陛下说‘倒是个好主意’。”
韶容指尖一顿,随即了然。这招既全了两国体面,又能震慑西域,确实对那人来说,是个好主意。
“就这两个问题,盘问了你半个时辰?”韶容挑眉。
许易歌登时僵如木鸡。
难道要他老实交代,陛下派他当偷书贼?
苍天在上!
他许易歌上辈子是掘了谁家祖坟,要遭这等报应!
“哈、哈哈……”许易歌干笑数声,急中生智:“陛下考我校解诗词。”
妙极!
当年太学四友聚首,可不就常以解诗为乐?
“哦?”韶容果然来了兴致,随手抄起案上的折扇,“哪首?”
许易歌顿时语塞。
他哪知道什么诗!
“柳……柳七的《雨霖铃》。”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韶容闻言,眉头挑的更高了。
“此去经年”这等浅显之作,能难倒那位太学第二?
扇骨不轻不重敲在许易歌额间。
“说实话。”
许易歌此刻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不,最好直接撞柱明志!横竖十八年后还能再战江湖!
“陛下莫非……”韶容微微眯眼,“给你下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密旨?”
许易歌忽地一个猛子扎进韶容怀里,双臂死死箍住那截劲腰。
“离思啊——”他嚎得撕心裂肺,活似被负心汉抛弃的深闺怨妇,“陛下哪考什么诗词!方才都是我胡诌的!他、他竟罚我在紫宸殿倒立,说我进殿时先迈右脚冲撞了龙气!”
韶容唇角狠狠一抽。
这厮编谎都不打草稿?迈错脚要倒立?当东方礼是三岁稚童吗?
“行了。”眼见问不出实话,韶容嫌弃地推了推身上的人形挂件,“不问便是。”
“阿容——我命苦啊——”许易歌非但不松手,反而变本加厉往床榻上蹭,哭得那叫一个荡气回肠。
韶容正纳闷这厮演的是哪一出,忽觉腰间一轻。
糟了!
方才偷藏的话本子还在被子下!
说时迟那时快,韶容一把扣住许易歌乱摸的爪子,拎鸡崽似的将人提溜起来。
“我乏了。”他面不改色地整了整凌乱的衣襟,抬脚就把人往门外踹,“滚回你自己屋里哭去。”
许易歌装模作样地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一步三回头地往外挪,那哀怨的眼神活像被负心汉抛弃的小媳妇。临到门口还要扒着门框抽噎两声,演技精湛得能上台唱《长生殿》。
待房门彻底合拢,韶容才从锦被深处摸出那本烫手的话本。可方才还引人入胜的情节,此刻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许易歌今日这般作态……
定与东方礼脱不了干系。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韶容忽然想起太学时光。那时东方礼就总爱寻许易歌的晦气,不是嫌他策论写得花哨,就是骂他骑射姿势不端。
一个荒诞的念头如惊雷般劈进脑海。
韶容猛地合上册子,指节都泛了白。
莫非……
东方礼真正在意的……
从来都是许易歌?
这个认知让他胸口莫名发闷,比方才被许易歌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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