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刚要动手，门口忽传呼喊声。林岁安瞥见侍女灯笼的光晕，猛地往前半步挡住少年："还不快滚？别脏了本公主的眼！"

    许是宫缎绣纹震住众人，他们骂骂咧咧踹了少年一脚，甩袖离去。林岁安蹲身用帕子蘸水擦他额角血迹，却被偏头避开："别碰我，脏。"

    "嫌我手脏？"她挑眉褪下腕间玉镯，塞进他掌心，"拿去换伤药。"

    "我不要施舍！"少年攥紧粗布衣襟，指节泛青，却在看见蜜饯时别过脸，喉结剧烈滚动。

    林岁安瞥见他腰间磨白的香囊，绣线间"长序"二字依稀可辨，指尖抚过自己腰间玉佩："用这个换你的香囊，如何？"

    少年猛地抬头，撞进她眼底的固执。远处侍女呼喊渐近，江晚栀忽然拽起两人躲进阴影，银铃声混着少年压抑的闷哼，在暮色里绞成密网。

    躲进废弃屋子时，林岁安才见少年衣襟浸透血迹。她解下外衫裹住伤口，锦缎的清香混着血腥气，在屋子里漫出奇异的暖。

    “为何帮我？”少年靠着砖墙喘息，右眼终于睁开一线，盯着她染血的裙角。

    “因为……”她望着窗缝漏下的星光，忽然想起宫墙上的承诺因为我们是朋友。”

    “朋友？”少年扯动嘴角，笑容比哭更苦涩，“我这种人，从来没有——”

    “现在有了。”江晚栀将一块温热的糖糕塞进他掌心，甜味混着糕点的温度，烫得他指尖微颤。

    少年抬眼，撞上两双眼中跳动的烛火般的光。他攥紧掌心玉佩，喉间滚出压抑的呜咽，混着远处宫钟第七声轰鸣，散进浓稠的夜色里。

    侍女呼喊渐近，林岁安忽然拽起江晚栀的手，转身时裙摆扫过青砖："侍女寻来了，我们先走！玉镯换伤药，玉佩收好了——"她顿住脚步，银铃在夜风里晃出碎光，"若有急难，拿它来宫里找我，就说找七公主。"

    话音未落，两人已朝着摇曳的灯笼光影跑去，绣鞋踏碎满地星芒。

    少年怔怔望着她们消失的转角，低头凝视掌心玉佩，指尖抚过"岁安"二字的刻痕。忽的抬眸望向中天圆月，清辉落进他染血的眼睫，碎成细银般的光："岁序长安...么？"

    执灯宫女望见她们，眼底掠过惊喜，提着灯笼小跑出残影："七公主！三小姐！可算寻着你们了，江夫人和娘娘正心急呢，快随奴婢来！"

    江晚栀与林岁安相视一笑，指尖扣紧对方掌心，同声应"好"，随婢女往灯火簇拥处行去。裙裾掠过满地碎月，银铃与灯笼流苏在夜风里摇晃

    行至殿前，二人刚松开相牵的手，江夫人已快步扑向江晚栀，指尖悬在她腕间不敢触碰："栀栀可还好？可有哪里不适？"

    江晚栀眼底掠过愧疚，面上扬起笑："女儿没事，中午醒后闷得慌，便溜出去逛，不想迷了路——多亏七公主带我回来。"

    正被皇后捏着胳膊查看的林岁安闻言，立刻仰起脸："母后！我和栀栀可投缘了！"

    皇后笑着叩她额头："既如此，改日一道逛园子如何？"

    "就明日午时！我去寻栀栀！"林岁安拽住江晚栀的手晃了晃。

    "好好好，明日便明日。"皇后望着两人发亮的眼睛，无奈又宠溺地摇头。

    话音未落，林岁安已牵着江晚栀往宫门跑，银铃与裙角在廊下织出流光。江夫人与皇后望着她们撞碎满地宫灯的背影，相视而笑，到底还是提裙跟了上去。

    “明日午时，我带糖糕来寻你。”林岁安晃了晃江晚栀的手，发间银铃终于稳稳归位。

    远处宫墙下，横笛新翻的《清平乐》淌过月光，落在少年攥着玉佩的掌心，正应了这夜的月光——岁序长，长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