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茶液溅上少男衣摆,打湿了他那身乳白衣袍。
郁涔直起身子,抿出抹笑,“抱歉,是皇姐手抖了。”
“无妨,皇姐毕竟只是一介女子,力气不稳些也是应当的。”
他说的咬牙切齿,许是看局势已定,父皇也一心偏向他,便也不再伪装。
郁涔的手紧了又紧,眸间神色暗得像是能滴水,她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是吗?”终是忍不下去,猛地起身抽出身后侍卫的佩剑,一把架在少男颈侧。
“你疯了吗!”男人猛地一拍桌面,大声喝止,周围侍卫也都纷纷持剑相向。
“疯?”郁涔轻笑一声,连带着嗓音间都染上讽刺的笑意:“我本以为他就算再差,也尚能有救,无非是多费些心思。可他呢?连只杯子都接不住就算了,内里居然如此迂腐愚蠢,德行如此,难堪大用。”
“废物。”她如此总结着。
少男气急,却被那剑威慑着不敢动作。郁涔看出他的意图,倒也顺着他的意撤了剑,却在他动作的下一秒一脚将其踹翻在地,剑尖再次抵达他的下颚。
“我说了,你就是个废物。”
“逆子!”那男人怒吼道,却也畏惧郁涔手中的剑,不敢上前,“我与你母后这么多年的教导都被你抛之脑后了吗?!一点规矩都没有,孝悌忠信四个字,半点都没进你的脑子里吗!”
“父皇与母后的教导儿臣当然铭记于心。”郁涔脸上挂着近乎完美的笑,端正无比,没能夹杂一丝个人情绪,“可这算什么?说什么对我寄予厚望,让我心怀百姓,对我说帝王最忌讳的就是剖白自己的情绪。”
“简直就像是把那个位子摆在我面前。”她空洞的眼神渐渐被自己填满,语调终于不是平铺直叙的白:“可现在呢?你明明心中早有决断,却还是苛责于我,不就是想用我为他铺路吗?”
“你!”男人似乎被戳中心事,辩驳不出口,便只能愤恨地扔下一句:“混账。”
话音落地,郁涔右手微动,最终却只是拧眉轻啧了声,无意继续纠缠,转身欲走。
抬起头,看向院中矗立的红墙,恍惚间,她觉得这几尺墙好像困了她许久,也架住她许久。
她们为她讲的东西没有错,要求她完美也没有错,拿规矩束着她,也权能当做是希望她不被世人妄加议论。
这一切构成了如今的她,如果不是今日她们做得过火,将曾经许诺给她的最大妄念轻轻打破,而这弟弟又太过不堪,也许,她永远不会想要出逃。
“拦住她!”身后,一直没有吭声的女人终是没能忍住,声嘶力竭地吼出来。
带剑的侍卫从各个方向涌出,将郁涔圈在中心。她脸上没再维持虚假的笑意,一步步向前走着。
郁涔很清楚,这群侍卫虽说受令拦下她,却根本没胆子真的对她出手,她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踏出这高墙。
每往前走一步,脑中就涌现出一股记忆,而每想起一段记忆,郁涔的眉目就要更冷一分。
当彻底站定在高墙外时,她已经记起了全部。
抬眸轻扫眼周围,这幻境还未崩塌,既然如此,为了回报这幻境送她的这份大礼,她总是要做些什么的。
似乎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郁涔轻提唇角,眼角中溢出些许愉悦,掌中生露剑一寸寸浮现。
她转身踏回高墙内,耳边是女声混着男声的谩骂,眼前是相貌模糊的众人,“用这群连脸都没有的东西耍了我这么久,呵。”
轻笑一声,郁涔抬起左手运转灵力,指尖缓慢勾画着。
在符纹完成的那刻,烈火骤然于高墙内升起,转瞬覆盖了整座建筑。
而顺着衣袖,一道火焰也逐渐攀升、蔓延至郁涔全身。繁冗的华服蜕成三千剑宗的青白宗服,待到余烬散去,她的相貌已然变作了那位三千剑宗的二师姐。
耳边噪音消失,眼前景象幻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虚无中骤然出现的蛇形怪物。
郁涔翻转了下手腕,脸上笑意未变,下一秒,飞身直向那怪物攻去。
*
林潸幻境
那株花的花瓣渐渐褪色了,从凌厉的红,变作有些病弱的薄粉,到最后近似全白,就像林潸流逝的生命。
她仍跪在那层透明边界前,额头抵在上面,手指无力地攀附着,双瞳渐渐涣散。
随她而去,陪她一同死。
这个念头如鬼魅般缠在心尖,怎样都挥之不去。
是了,我爱她,便该陪她一同赴死,林潸麻木地想着。
身前的边界忽地软化,手指穿过它触碰到另一边的空气。林潸僵硬地抬起头,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向河岸,而后没有任何犹豫地砸了进去。
冰冷,刺骨的冰冷。阴冷的气息攀附在骨髓上,逐渐侵入四肢百骸。
腥臭的河水中,极难视物,虫蛇爬在林潸的腿上、胳膊上、手指上啃咬,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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