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共戴天。
王玉儒早已经听习惯了翟悉跟他吐槽,虽然有些学习上的痛苦他真的get不到。但今晚他弟不止是痛诉,在层叠不休的反叛情绪里,翟悉居然能瞬间冷却下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来了句:“明天就要跟那个SB高中say拜拜了。”
他还没来得及接话,翟悉就已经情绪自给自足了:“终于!终于!能摆脱这个鬼地方了,自由万岁!”
王玉儒笑了笑,没应声。
次日一早,王玉儒就去学校东门的花店预定了一束考生用花,一丛绣球搭三支向日葵,意为一举夺魁的秀才。
为时尚早,他就把花先带到了实验室,上午九点左右马允森来实验室查岗,看到王玉儒桌上的鲜花,嘴角翘得像只小丑。
“哪来的花?”他站在王玉儒身后问。
马允森一脸受之无愧的表情,显然是误以为那花是王玉儒用来感激他的,看样子还不知道海外交流化为泡影的事情。
“老师,”王玉儒实话说了,“我弟高考,一会要送他的。”
马允森的脸色呼啦一下变得古板起来。
“整些没用的。”他近乎鄙夷地瞪了两眼王玉儒,然后扭头,沿工位之间的小道愤然离去。
没用的。
王玉儒无声笑笑。
究竟谁定的标准,真是煞费苦心。
正午时分。
在胡润妮焦躁的念叨声中,王玉儒溜神听了片刻蝉鸣。
脚边的阳光比天上的更刺眼,像是散落一地的青春,滚烫着让人灼伤的气息。
交卷铃声响起。
王玉儒吸了口气,久违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难怪都说高考时家长比考生更紧张,能让心如死水的他再次上紧发条的,估计也只有翟悉的事情了。
走出校门的学生,有掩面痛哭的,有笑容欢畅的,但更多的是一脸平静。王玉儒看着他们,猜测可能会出现在翟悉脸上的表情。
拥挤的闸道口,水蓝色的校服接连不断地朝外涌。
翟悉的出现是那么地耀眼,王玉儒和胡润妮几乎是瞬间就看到了他。
手里的文具袋被当成旗子在头顶甩来甩去,像只刚挣脱束缚的小哈巴狗,在形式各色的考生中,蹦蹦哒哒地跃然纸上。
他的灿烂,好似某种固着的刻板印象——白色和赤诚,少年的模样。
胡润妮立刻端起手机,开始录像。
视频里的男生挤出学校就开始奔跑,头顶的碎发一晃一晃。
翟悉一口气跑到胡润妮面前:“妈。”
“生物考的怎么样?”胡润妮关了视频,迫不及待地问。
“还行,”翟悉抿着笑转头去看王玉儒手里的花,“哥,我解放了!”
“恭喜你啊。”王玉儒笑了笑,把捧花递上前。
“呦呼谢谢哥!”翟悉用手拨弄着蓝色的绣球花朵,“快给我拍几张照。”
胡润妮那无处安放的拍照热情终于得以施展,摁住翟悉就是一顿狂拍,单人照拍完不满意,又叫王玉儒上去给翟悉做个衬托。
王玉儒刚站到翟悉身侧,翟悉就回过头来对他微笑,两人的目线交叠,是与地面平行的角度。
这两年翟悉蹿得很快,眨眼的功夫,身高就和自己不相上下。
遥想几年前,这还是只刚到胸口的小崽。
“我们之前有合影吗?”太阳耀眼,翟悉微眯着问道。
王玉儒一愣:“不知道。”
“那就当没有好了,”翟悉箍着捧花耸肩笑笑,“这是第一张。”
“行,第一张好好拍。”王玉儒说。
拍完照片胡润妮还想带这俩小孩一起去吃个饭,但余停那边已经开始催翟悉了,他找了个理由把胡润妮搪塞走,拽着王玉儒往商场走去。
“快点快点,要表白了,还得需要咱俩去帮个忙。”翟悉看着共享位置上逐渐缩短的距离,步履匆匆,双目放光。
“帮什么?”王玉儒追在他斜侧后。
翟悉搞怪似地一笑:“去递鲜花。”
“递鲜花需要两个人帮?”王玉儒问。
“我们考了四天啊,我又没有三头六臂,一个人哪递得过来四捧鲜花。”翟悉笑了笑。
“四吗?”王玉儒皱了皱眉,“不如凑个五吉利,要不你先把你手里那束借给他用——”
“我不要。”翟悉护得更紧了,“你怎么这么大人了还迷信。”
以前王玉儒不理解那些高官或商贾为什么都信些莫须有的东西,直到读研后,很多事情都超出了可控的边缘,不是使劲或努力就能看见成效,连自己也会在无形之中求神问佛,求个精神寄托。
他看着翟悉的背影,松散一笑:“好,不迷信。”
正好抵达咖啡店,也不知道翟悉听没听见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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