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掐住自己脖颈的存在,眼中倒映出的分明是一个青年男性,身上没有半点非人的部分存在,可从心底涌上的恐惧暗示对方的古老、危险、强大。
风暴戛然而止,被风吹起的一绺黑发落在血瞳前,衬得那双诡异的眼睛更加阴鸷冰冷。
侵蚀了一部分惰性,祂便通晓了异国的语言,嗓音低哑,自带威严:“你是这里的王?”
翻涌灾厄快要窒息,白花似乎要从他的喉咙满出来。
“灵魂稀薄,如此渺小,在我面前撒谎,是为了隐瞒什么?”祂收紧了虎口,在对方脆弱的脖颈上碾出青紫的压痕,快要拧下对方的脑袋。
翻涌灾厄无法回答,鲜血从嘴角滑落,恰巧滴在对方的手腕上。
“真脏。”祂露出鄙夷的神色,虽然那滴污浊很快被白花吞噬,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将垃圾丢了出去。
翻涌灾厄被狠狠甩了出去,像一颗陨石贯穿了若干云层,深深烙进了象山的岩壁上,奄奄一息。
“风刮起的时候,花正要落进海里。”不再关注蝼蚁,祂不自觉地用衣袖摩挲着手腕,很快意识到了对方在保护这片海域,祂睥睨着整片海域,沉声威胁道,“日暮,要么回去,要么死亡。”
这片海域发生的“死亡”超出了上限,祂的半身就在这里。
祂是自己的一部分,祂无法忤逆自己的命令,能阻止祂露面的只有深渊的化身。
“原初,将祂交出来,否则我将享用这周边的一切。”
祂凝视着通透澄澈的海面,在等待片刻后,终于察觉到了“死亡”的惰性。
祂的半身,拖着万年尚未修剪的红发,穿着一袭素白的长袍,缓缓从那腥臭粘稠的海水里浮了上来。
那双眸子里的色彩很淡,像是蚊子死后留下又抹开的一滩血泥。
“兄长大人。”
听见久违的声音,祂没有感到怀念,更多的是烦躁:“你倒还记得我是你的兄长。”
“十分抱歉,兄长大人,我最近才取回一部分记忆。”日暮的声音透着疲惫和虚弱,眼眸始终低垂着,不敢看向自己。
这样谦卑的态度缓和了祂的愠怒,祂质问道:“你与原初做了什么交易?”
“祂让我赋予天灾死亡。”日暮答道。
“呵,践行使命。”祂微微皱眉,“祂若真是只为了使命,大可以先获得我的许可,而不是直接将你偷走。”
“兄长大人,这次天灾为熔啸,将直接撬动末日,情况紧急,原初也只是……”日暮试图解释,却突然失了声。
祂痛苦地张开嘴,舌头上已经开满了白花。
“日暮,你不仅在为祂开脱,而且在抗拒回去。”祂毫不留情,放任白花肆虐,吞噬对方的惰性。
日暮眨了眨眼,睫毛扑闪着,祂想说些什么,白花却已沿着喉咙往下,侵蚀掉了声带的部位。
对方没有施舍自己解释的权利。
当白花逐渐淹没自己的意识,祂看见与自己相貌相似的兄长再一次露出嫌恶的神情:“太多死亡的味道了,会污染乐园的空气。”
“外面太脏了,该回乐园了,妻儿们还在等我。”
祂落下这一句,便离开了亚特斯地区。
……
“结束了吗?”
“结束了。”
沦为胭脂镜苗床的海中,最初的深渊造物轻踩在海平面上,腰间垂落的触手上粘满了毛茸茸的藻藻。
“我真得不知该如何感谢他。”
小艾听上去快要哭出来了。
祂的新娘帮助小艾的意愿是如此强烈,以至于胭脂镜为晨星阁下呈现了一幅如祂所愿的幻觉。
晨星误认为小艾已经消陨,尽管这只能拖延一时,因为小艾会在消陨后的第十三个月再度从晨星的身躯里分娩出来。
等到那时,晨星阁下就会发现自己被骗了。
不过问题不大,那时就躲到阿庇斯,寻求虫王的庇护。
“亲爱的,你做到了。”
耶撒莱恩抬起一只触腕,神色宠溺地看着上面一簇簇的胭脂镜。
祂等待了一会儿,这些胭脂镜依然还是毛球一般的藻类,全然没有聚合为一体的迹象。
“亲爱的?”
祂探究粒子的动向,试图找到对方的意识。
“亲爱的,该变回来了,你这样我可没法拥抱你。”祂露出苦笑,若是将触手交缠,这些脆弱的藻类便会破碎成一滴海水。
沉默良久,祂终于意识到了。
“诺缇,你完全没考虑过如何变回来,就像你当初无畏地闯进血月下的骸巢一样。”
耶撒莱恩的笑容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