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来说,人们会怎么对待一个快冻僵了的陌生人?
诺缇现在才知道答案。
厚实的毛毯捂热了他,浴缸里放好了热气腾腾的洗澡水,架子上堆叠着几套崭新合身的衣裙,他泡好澡后选了一套淡蓝色的连衣裙穿上,之后又被递上了一碗刚出炉的透亮鱼汤。
“你坐好,我替你包扎,擦头发。”维拉特领他在客厅的茶几边坐下,诺缇捧着那碗鱼汤,借着碗壁传导的温度摩擦手心生热,茶几上还摆着吃了一半的海鱼刺身,和之前维拉特给他做的是同一种,可惜太冷了,他只想多喝几口汤。
此刻照顾自己的双手,粗糙,宽大,布满老茧,有过疤痕,摸上自己的触感仿佛一块饱经沧桑的山岩,抚过自己的力道却像是一阵拂过山涧的清风。
“角上有类似植物经络般的神经,右角生脓,在腐烂,需要截断,左角无碍,已经结疤了。”维拉特说着,食指钳住右角末端往上三指处轻轻一掰,在破裂产生的脓液感染到健康的创面前绑上了绷带。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维拉特包扎的技巧娴熟又细腻,诺缇甚至没有感到一时的刺痛。
他咕嘟咕嘟地喝着鱼汤,清甜和鲜味浸润全身,感觉体力恢复了不少。
“羊蹄上的伤口在愈合。”维拉特的语气带上淡淡的笑意,“枯角上也冒出了芽尖。”
他的惰性有所恢复,刚刚一直萦绕在耳边的恼人声音小了许多。
他现在能听见维拉特的女神小像轻轻晃动,在开鱼刀上敲出悦耳的哒哒声。
“你不应该回头。”维拉特解释那些声音,“你沾上了祂的污染,因为你回应了祂发出的声音。”
“祂是什么?”诺缇问。
“颂海协奏。从大海诞生之初就存在的古老邪神。”维拉特的回答追随着女神小像晃动的节奏,“但祂不及混沌蠹虫,时至今日,祂还需要活祭来巩固惰性,也只下潜至深度六。”
“深度六?”诺缇疑惑,“我以为只有下潜至深度七才能被称为邪神。”
女神小像的晃动挺了一瞬,维拉特似乎也愣住了:“祂没告诉你?”
教典上说,深度七为深渊,深度六为半神。
耶撒莱恩说过,让他向深渊之底下潜。
祂没有具体提过深度四到深度七具体意味着什么。
维拉特:“下潜意味着承载更多的污染。当你下潜至深度四,从深渊攫取了某种权柄,你就可以被称作祂。所以亚特斯联邦才会拥有如此多的信仰,如此多的正神与邪神。”
“你说祂需要活祭,且祂没有下潜至深度七。”诺缇突然想通了这位代称为颂海协奏的目的,正欲说出,维拉特的手挡在他唇前,食指上挂着他随身携带的女神小像。
“你说出的话将会被祂听见,带上这个,见到那名净化者少女后,将其交付。”维拉特将女神小像塞进他的手心。
确实如维拉特所言,当他握紧这小小的木雕时,脑海中最后一丝杂音也随之消散。
“那你呢?”诺缇小心翼翼地摩挲着木雕,他能分辨出这是一种榕树做的,木雕上没有女神五官,衣着却被刻画得格外华丽精致,摸上去像玉石一般光滑细腻,足以见得这位眷者的信仰之深。
然而,这位眷者却将他敬爱的女神的象征交付给了自己。
维拉特只是看着他,没有回答。
从未体验的情绪冲刷着小魅魔的感官,他无法形容对方的决心,用心地将女神小像系在了自己的左腕上,郑重地承诺道:“我会将它交到那个净化者手里。”
维拉特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点了点头。
这时,通往隔壁房间的门被从内打开。
这本就是船员用于休息的娱乐室,谁来都不奇怪,诺缇嗅到熟悉的味道,僵住的尾巴又放松了下来,他看向来人,感慨道:“龙川,还好你没事。”
“嗯。”龙川无奈地笑了下,他伤得不轻,浑身都是淤青和擦伤,身上满是涂满药膏的绷带,右侧还拄着拐杖,“毕竟我可是船长。”
诺缇猜到,龙川其实一直在隔壁房间偷听他与维拉特交流,却在自己接过女神小像才现身,就是为了躲过颂海协奏的耳目。
“诺缇,海里起码有五百头塞壬。”龙川的声音在发颤,“现在圣水装置还能正常运作,但不可能一直持续,它们会逮住空隙一拥而上,杀死船上的所有人,作为活祭。”
“但你相信,有我在,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诺缇的尾巴搭上龙川的手,试图令他冷静下来。
“是啊,若是你没有上船,我估计已经成为海里的一具骸骨,整艘游轮也早就沉没了。”那条桃心尾巴上覆着薄薄的一层绒毛,独特的触感缓和了龙川的紧张,他想起在1030房间的遭遇,叹气道,“海语找我单独谈话的时候,两头塞壬窜了出来,她背弃了她的信仰,只剩下对我们商会的仇恨。”
“她信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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