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宗主!少宗主饶命!”
“主上!求您开恩,饶了影九吧——”
各种失序的声音混成模糊的音调,从梦境最深处破土,猛地将蔺怀钦抛下,逼迫他睁开了眼。
……
这是哪里?
目光所及是宽阔的乌枝木大床、缀满金线的帷幔、还有不远处一架又一架的金丝楠木屏风。
什么时候,自己工作的医院里也有这种装修风格的休息间了?
一片寂静中,床下突然传来了压抑又僵硬的声音。
“主上,影七求您,给影九一个痛快吧,他真的、真的熬不住…”
突兀出现的人和话让蔺怀钦一惊,脑子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医生的职业操守已经让他应了话:“什么熬不住,怎么了?”
叫影七的那人神色着急,强装平静,“是您吩咐对影九的用刑。您之前说,要影九活着受完所有刑罚,但、但影九他,他真的不行了……”
说话的是一个一身黑衣的人,因跪伏的动作看不清面貌,只有略显沙哑的声音随着他颤抖的脊背不断传出。
蔺怀钦是A市极负盛名的创伤外科医生,一把手术刀不知救了多少人的性命,常常遇到带着病患的父母亲人朝自己下跪请自己救他们一命的场面。
他不假思索地下了床,声色柔和,“影七是吗?你先起来,别跪着,详细说说。”
没想到,自己的手刚触碰到影七,影七就惊恐万分地朝后跪爬了几步,将那张又瘦又狭的脸埋到地上去。
“属下有罪!属下不该妄自触碰主上,污了您的衣物,当鞭刑三百,断指受罚,请主上定罪!”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蔺怀钦的手停在半空,许久没有动静。
这人,为什么那么害怕自己?
蔺怀钦虽不明所以,但仍耐着性子安抚:“没关系的影七,不用在意,先跟我说说你刚才说的那个人,叫影九,是吗?”
不轻不重的力道从自己的肩膀上传来,那是蔺怀钦拍了拍他。因距离很近的原因,影七甚至能看清楚他衣袖上勾着的金丝与绣画。
被绣在衣袖上的黑豹随着蔺怀钦的动作,缓缓游动。
那双极具侵略性的兽瞳像是扼住了影七的喉咙,他好一会儿才嗫嚅道:“是、是影九。”
“影九是……?”
影七后背一僵,“主上,影九是两个月前考核第一出了影阁,一直护卫在您身边的影九。”
蔺怀钦心中微沉。
这个问题没问好,大抵是露馅了。
虽然很不愿,但蔺怀钦觉得自己应该是穿越了。可现在摸不清环境和身份,还是谨慎些。
在影七逐渐紧绷的身体中,蔺怀钦的视线落在满床乱七八糟的雕花酒壶上,从容道:“这段时间酒喝多了,今日醒来总觉得忘了很多事。”
很快,影七就臣服在了蔺怀钦加深的视线中,“……属下有罪,不该擅自揣摩上意,请主上责罚。”
“不要紧,影九怎么了?”
“影九他、他不好。”提到影九,影七面上的神色就变得哀哀的,“主上,影九才十七岁,熬了半个月的刑,他真的撑不下去了……”
不敢等蔺怀钦的反应,影七闭了眼,神色悲壮,继续求情。
“主上要他活着受完刑房二层和三层的刑罚,没有主上的允准,就算是凌迟,影九不敢死,也绝不能死。”
“但今天我在刑房里看到他的时候,那些行刑的侍卫们,在用尖刀划他的肋骨,把肉弄烂,再把刀插进骨头缝里,影九疼晕过去好多次,又被他们泼盐水弄醒……”
想到那些画面,饶是见惯了刑罚的影七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声音里带了哭腔:“主上,影九有错在先,是该受罚,但求主上看在影九一直对您忠心耿耿的份上,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影九吧。”
烛火在蔺怀钦的脸上跳跃出阴影,让人心口发沉。
刀插肋骨,这是何等的疼痛。更何况,是活生生地承受。
如果这个影九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将人直接处死就是,何必如此暴虐残忍。
影七的一番话,让蔺怀钦对素未谋面的影九有些同情。
医者仁心,就算现下自己处境不明,但人命关天,先救人更为重要。
衣袖上的黑豹再次擦过影七的肩膀,蔺怀钦拍了拍他,“带路吧,我去看看。”
影七大喜过望,“是、是!”
出了房间,蔺怀钦才发现这是一个与自己生活完全不同的地方。
此时正是黑夜,漫天白雪下,入目所见是巍峨森严的重重屋顶,古朴大气石路旁的无数石像貔貅,还有貔貅嘴里一看就价值连城的夜明珠,蜿蜒盘旋,一眼望不到尽头。
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了,但被陌生环境证实的一刻,他的心还是有些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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