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长明灯烛光闪烁,两道清癯的身影随之晃动。
一男一女相对跪坐,外表看来风平浪静。
“他是否为九方氏遗孤?”
南崖雪定心思索,缓缓道:“弟子不知。”
乌天靖一拳锤在硬木桌面,怒火中烧:“早年玉赪与本座说,你师尊在九方家捡了一个孩子,问你师尊,她不承认,搬出旧事,立誓不同九方氏为伍。本座信了,没想到……”
“其实,师叔知道灵脉那些人不是他杀吧?”
灵脉动乱,乌天靖亲自去过几趟。好歹是一门之主,南崖雪心想,她徒弟终究年轻,不至于能在师叔眼皮子底下杀人。
“前些日子拜见师叔,师叔分明在掌门殿中。”
停顿观察,对方神情如常,维持上位者的威严,眼底显现几分怒意。
“借灵脉之力修炼,易受反噬,对么,师叔?”
“他是九方家的人。”乌天靖回避问题,专注一点。
“那便是吧。踏雪为他换个新名,叫……九方灼,明日昭告北辰宫,师叔满意了?”
反正九方灼选好了名字,南崖雪乐意遂了徒弟的心愿。
“踏雪,你为何如此维护他?不惜与整个宗门对抗?你师尊教过你对同门刀剑相向?”
乌天靖依旧怀疑,能让南崖雪忤逆师门的,只有她师尊山寻雁的遗愿。
譬如,保护故人遗腹子。
“九方夫人的孩子,不是由玉赪师伯处决了吗?况且掌门师叔检查过遗体,那赤瞳与预言吻合,他正是师祖口中的灾星。”
不久前的风波验证,这不祥之兆并非与生俱来。
蒲飞絮血脉纯正,与九方家毫无关联,平日胆小畏事,不在灵脉久待,却同样生了那群孽种才有的红瞳。
那么当年死在玉赪手下的婴孩,不无可能是个替罪羊。
似是猜到了乌天靖的猜虑,南崖雪后退半步躬身行礼:“弟子从未见过九方家那个孩子,也无心牵扯进前辈们的恩怨,望掌门师叔理解。”
“倘若对每一个可疑对象斩草除根,必然殃及无辜,激起民愤。敢问师叔,你真能心安理得?”
“是本座被旧事扰了心绪,迁怒于踏雪。”
“但——”
南崖雪悄然阖眸,试图以下垂的眼睑挡住转折的话语。
“此子留不得。”
乌天靖没有丧心病狂到逼迫这对情深意切的师徒自相残杀的境地。
他自认为通情达理,要求交出九方灼,南崖雪有什么理由拒绝?
杀业有他承担,而踏雪仙子踏入仙途数百年,见证人世风云变幻,拎得清事情轻重。
二十年光阴如晨露坠沧海,纵使失去了,又能惊起多大的波澜?
因此老者倨傲地下断论,南崖雪不会,也不应为方寸之私,误北辰宫万里宏图。
眼前女子起身离座,一袭广袖扫过地面,翩然舒展,双手交叠郑重行礼。
“此事有违本心,恕踏雪不能从命。”
南崖雪直起身躯,眸中寒光乍现,示出她分毫不让的决然。
乌天靖轻蔑地笑道:“哼,不过是叫你放弃一个徒弟,便这般抗拒。怎不见你在战场上为共处百年之久的同门浴血厮杀,守护他们不被邪祟屠戮?”
“掌门不妨直言,踏雪如何没有为同门浴血厮杀?”
北辰宫遣她入龙潭虎穴,尽是迎击世间最险恶的妖魔,南崖雪哪次不是慨然领命?
哪次,她不是满载荣光、凯旋而归?
门中弟子对她敬重有加,不也是用她染血的长剑,及剑下妖魔的尸骸换来的?
对于北辰宫,南崖雪问心无愧。
她几欲破碎的声线透着一股倔强:“踏雪……不正是在奋力守护重要之人么?”
“他不该是你守护的对象。”乌天靖极力往南崖雪脑海里灌输,九方氏死有余辜,恨不能千刀万剐。
可是南崖雪万不能苟同。
“敢问师叔,九方夫人呢?”
那位小师叔冠上九方氏的名头活了半生,算不算乌天靖口中十恶不赦的罪人?
自然不算。
甚至南崖雪提到这一名讳,乌天靖立即气得胡子发颤。
“她生前生后都留在北辰宫。她从来不是九方家的人,永远不是。”
南崖雪追问:“那掌门变成小师叔最痛恨的模样,还有颜面去见她吗?”
乌天靖瞳孔骤然一缩,听南崖雪沉声问:“九方家堕落的根源,贪用灵脉之力的下场,掌门师叔调查清楚了?”
风光了上百年的九方家,一夕之间,族中能者灵气逆流、识海震荡,修为霎那从巅峰跌至谷底。
生出的后代躯干畸形可怖,肢体扭曲错位。九方家唯恐其带来祸端,当即下达暗杀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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