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小节：葡标绞索

    2002年芒种，澳门氹仔岛的湿热像团黏腻的钢筋胶，谭的隆盯着葡式图纸上的“抗振锚栓预应力张拉角度”，27度的斜线标注像道被海水泡发的裂痕。澳门工程师的白手套指着张拉设备：“必须用进口液压机，误差不得超过0.5摄氏度。”

    “隆哥，这设备租金比咱半年工钱还高！”虎娃踢了踢生锈的千斤顶，海风把他工装上的“川渝建设”logo吹得卷边，“咱在香港用的竹篾模具，在这儿怕是要泡成渣！”

    谭的隆摸出贝壳尺，尺身的珠江口细沙已被澳门的海盐腌得发白。图纸上的葡文标注与英文、中文混淆，突然想起父亲在土坯房说的“钢筋要认地头”——眼前的预应力钢筋，正像根被海水泡胀的甘蔗，看似多汁，实则硬得硌牙。

    “去老街区找竹器铺。”他敲了敲图纸上的锚栓节点，“把竹制鱼叉的倒刺改改，当张拉标尺。”崔德井抹着汗笑：“龟儿子，你要把川北赶场的本事搬到赌城嗦？”

    第二小节：蚝壳灼痕

    氹仔坊众学校的美术室里，小琴盯着画布上的“钢筋星空”发呆。钛白粉调和的焊疤星星在画布上苍白无力，葡萄牙籍美术老师Mr. Carlos皱眉：“工业元素可以更抽象，比如用几何线条。”

    “可我爸爸说，焊疤是钢筋的星星。”小琴捏着贝壳尺，尺身上的螺纹印在画布上投下阴影，“每颗星星下面，都有个等爸爸回家的孩子。”她突然想起珠海海滩上的贝壳，被父亲磨成尺子时，曾说过“贝壳的纹路就是大海的刻度”。

    工棚里，谭的隆对着葡式张拉规范熬红了眼，翠花递来的凉茶里漂着从四川带来的干菊花。BP机震动，是学校发来的：“谭琴同学入围国际青少年绘画赛，主题需深化‘城市与根’。”他摸着女儿寄来的参赛草图，钢筋骨架上的星星焊点，像极了童年晒谷场上的北斗七星。

    第三小节：竹锚穿云

    澳门老巷的竹器铺里，谭的隆盯着老匠人编的捕蟹笼，突然顿悟：“把竹篾烤弯成27度角，当张拉导向架！”耿世好举着喷灯，火苗在竹篾上舔出澳门八景的轮廓：“隆哥，这法子要是成了，能给妈祖阁添道钢筋香火。”

    第一根预应力钢筋在竹制导向架中伸展，液压表指针稳稳停在27度。澳门工程师的测距仪扫过焊点：“误差0.3度！你们用了葡式蛋挞的烘焙技巧？”

    “比蛋挞皮多道回火。”谭的隆摸着竹架上的烫痕，突然想起母亲在灶前烤红苕，火候拿捏得比任何仪器都准，“竹子记着山峰的角度，钢筋记着竹子的弯度。”

    第四小节：镜海映星

    国际绘画赛的展厅里，小琴的《钢筋星图》被蚝壳拼成的边框围住——这是澳门工友教她的土法，蚝壳的天然弧度与画布上的钢筋弯度相映成趣。Mr. Carlos盯着画布角落的贝壳尺涂鸦：“这个东方符号，让工业有了呼吸。”

    “这是我爸爸的尺子，贝壳来自珠江口，螺纹是钢筋的指纹。”小琴第一次用英语完整介绍画作，声音像预应力钢筋般紧绷却坚韧，“每颗星星都是焊点，每个焊点都是爸爸的指纹。”

    工棚外的镜海泛着磷光，谭的隆戴着小琴送的蚝壳手链，在预应力锚栓上刻下“琴”字。翠花数着国际赛事的选票，澳门街坊的葡语选票与四川工友的汉语留言混在一起，像极了他们扎过的钢筋网格，横竖交错却稳稳当当。

    第五小节：金锚定海神

    秋分的澳门塔旁，中葡联合验收组围在预应力锚栓前。谭的隆演示着“竹锚张拉法”，钢筋在竹篾与蚝壳的引导下舒展，焊花溅在中葡双语的验收单上，像朵盛开的莲花。

    “同时符合中国国标、英标、葡标。”葡萄牙工程师的钢笔在验收单上画下三重对勾，“这是建筑史上的‘钢筋 Esperanto’。”

    庆功宴设在海边排档，澳门渔民送来的烤蚝混着四川火锅的麻辣，崔德井的川剧与葡式Fado在晚风中缠绕。小琴捧着绘画赛铜奖，奖杯底座是块刻着焊点星星的蚝壳——那是父亲从第一座跨海桥带回来的纪念品。

    第六小节：潮起无界

    工棚顶的铁皮在台风边缘轻颤，谭地龙摸着新获得“粤港澳大湾区建设者”勋章，蚝壳纹路与贝壳尺的刻痕在月光下重叠。小琴趴在他腿上画新画，这次的主角是戴着蚝壳手链的钢筋工爸爸，正在用竹篾连接澳门塔与成都的天府广场。

    “张总说，  stop 是深圳前海。”翠花指着手机上的英文短信，新学的单词带着四川口音，“那边的工地，要扎会发光的钢筋。”她望向女儿的画作，突然发现，那些被焊点连成的星星，正组成一条横跨镜海的银河。

    谭的隆望着澳门塔的灯光，钢筋骨架在夜空中勾勒出星座的形状。贝壳尺、竹篾模具、蚝壳手链，这些来自不同地域的“土法子”，此刻正躺在操作台上，像是未被收录的建筑词典，等待被更多人读懂。他突然明白，农民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