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煞有介事地评价街边各家的铁器。
现在本应突出的色彩却淹没在褐色的洪流之中,人潮如若江河那般一股脑涌向东方。众人的脸上或是焦急或是欣喜,唯独不再有昔日的松弛。
“乐天哥没和您说吗,”被孟季真拉住的剑童此刻也平复了情绪,镇定地说道:“城东集市来了个砸场子的人,扬言我们铸剑城没有一把比得上他的剑。”
剑童抖了抖自己怀里抱着的宝剑示意,继续解释道:“城主已经气坏了,吩咐下来让咱们赶紧过去把他解决掉。”
听到这里,孟季真冷哼一声。剑童倒也不以为意,铸剑城中任谁都知道孟季真不买城主的帐。
“看样子乐天哥已经把剑给带过去了,”剑童探头看向孟季真店里,又看向面前这个黑脸的老前辈,壮着胆子问道:“您要和我一道过去吗?”
*
劝君茶楼还没有像今日这样热闹过。正是当午,一楼的大堂,二楼、三楼的回廊黑压压地坐满了客人。热茶已经供应不上,只能上些简易的点心。
店门口,老板娘满怀歉意地频频鞠躬,拒绝客人进店——这样的事情她也是生平第一次做。门口的神情疲惫的客人看了看店里乌泱泱的人群,知道埋怨也不会有用,眼神只好向坐满了人的街道两侧探查,沿着街边一面走一面搜寻,试图在找到一处可以落座的空隙。
街对面,现场惨烈的现状比起李乐天家里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地的断剑和碎渣。不过半天的时间,王伯玉身旁盛装银两的箩筐却是被填的满满当当。
裴姜熙一手托腮,饶有兴致地从四层窗口看向人群。李乐天手握着断剑,略微有些落寞。
“你好像对这个小家伙很感兴趣。”韩艺祉敏锐地说道。
“伯玉吗?”裴姜熙偏头说。
韩艺祉白了她一眼。
烈日之下,陶幼安站得挺直,双手高高举起孟季真铸造的长剑,随着用劲的变化,手臂上的阴影也在变化着。一粒汗珠从眼角滑落,他瞥了一眼坐在长凳上发呆的王伯玉,顿然坚定了自己要斩断眼前这柄长剑的决心。
*
一群穿着黑衣的剑士猝然涌入了将将安静不久的街道,分立于孟季真家门前。一辆马车缓缓停下,一个穿着华贵的中年男人从马车中走出。
男人缓步走进屋中,他惊讶地觉察到铺子中竟然会有些凉暗。
“师哥今日不开张吗?”男人面朝屋子的暗处问道。
见屋中没有人应声。他环顾四周,又颇有些伤感地说道:“我也是有些时日没有回到家中来了。”
男人朝身后的护卫摆了摆手,屏退左右,说:“你们都出去吧,我和师哥只是说些家里话,没什么要紧的。”
“是,城主。”护卫拱手,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大门关上之后,屋里更加黢黑了,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黑匣子。安静了片刻,屋内又有了一些稀稀疏疏的脚步声与响动。
又过了片刻,铸剑炉的火亮了起来,男人蹲在炉前拍了拍手。
“过了这么些年,家里的摆设还是没变。”男人顿了顿,说:“师哥你始终还是个念旧的人啊。”
男人站了起来,看向屋子的一角。
适才完全隐没在黑暗中的孟季真,这会儿也在剑炉的火光中现出了影影绰绰的身形,他穿着破败的衣裳,结满了老茧的手中拎着一杆烟枪,脸仍是浸没在阴影之中。
孟季真长长地呼气,吐出的白烟在黑暗中出现又散去。他冷冷地开口说道:“我跟你没有什么家里话可聊的。”
“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回应男人的只有空气中的在阴影中散开的白烟。
“来城里的那个小姑娘来头不小,”男人也并不在意孟季真的冷漠,自顾自地说:“是逸剑山来的。”
男人踱步到孟季真对面,坐到磨剑石上,说:“师哥你应该也听说了,这小女娃儿带了一柄剑过来,扬言铸剑城没有谁能斩断她的剑。”
剑炉的火焰在男人的瞳孔中闪烁,他叹了一口气,眼睛直视着暗处的孟季真说:“华山试剑大会在即,其心可诛啊。这是要向天下人昭告,我铸剑城的剑,就是比不上她逸剑山的剑。”
男人像是逃避黑暗中看向自己的目光,转头看向剑炉,难掩羞愧地说道:“我的剑已经被她斩断了。”
“你把‘黑风剑’拱手让人的那一天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
“我知道,你想说我咎由自取。”男人倏忽蔫了下去,面露疲态,说:“当年我们只差一点就能铸成神剑,完成师父的遗志了。”
“可是再让我选一次,我还是会把‘黑风’给他们,”男人又说,“那是祸心之剑啊。师哥,我不想你再重蹈师父的覆辙了。”
“你送走了师父拼死带回的剑,也送走了师门唯一突破瓶颈的机会。铸剑城如今技不如人,也早就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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