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想吃的吗？”李爻歪着身子，附耳询问。

    “都行。”

    小二拽下胳膊上的白巾，弯着腰努力抹着桌子，腰间的坠子在李爻眼前来回摇晃：“客人如果不知道点什么，要不我给你推荐推荐？”他见两人犹豫，开口试探。

    李爻看着不远处挂着菜牌的墙，指尖在桌上轻叩，缓缓道：“炒鸡，半斤牛肉，再来道青菜。”

    “得嘞，客官您稍等。”

    小二将混了油汤的搽桌布丢在端盘内，带着残羹和叠起的碗朝后厨方向走去。

    李爻扭过头，看着面前的少年，问道：“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陆长安。”少年双手捧着茶碗，低头浅浅抿了口。

    “李爻，”李爻食指指向自己，见他歪着头看向自己，指尖沾了碗里的水，起身在他面前写了个“爻”字，“两个叉的爻，是我青姨给我起的，我自小与她一同生活在村子里，你呢？”不知为何，李爻觉得自己在面对陆长安时，似乎能够放下些防备，“长安，是长久平安的意思吗？”

    陆长安将手中陶碗轻轻放在桌上：“或许吧。”

    “或许？”

    “我没见过他们。”

    李爻倒抽了口凉气，连连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

    “无碍，”陆长安摇头道，“据说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不在了，所以并没有什么印象。”

    李爻笑容凝在脸上，张口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尬笑两声，坐回座位，氛围一时有些凝重：“那个，你刚刚给掌柜的平安符，是你自己画的吗？”两人面对面干坐着，实在有些尴尬，他从怀中摸出一张符，“我也会画一些。”

    黄纸上所画的与陆长安交于掌柜的相差无几，陆长安接过仔细看了看，又递了回去：“看书学的。”

    “那你是这个。”李爻冲他比了个拇指，“我先前学这些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就连着最简单的平安符，都学了三个月才堪堪成型。”

    陆长安就这么端坐着，听他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话许多，直到小厮端着满盘的饭菜上了桌，李爻惊觉，竟是自己一直在碎碎念念。

    “抱歉，我说得太多了。”他将桌上长筷递给陆长安，面带歉意，任谁都不喜欢初见面便侃侃而谈的人。

    “无妨。”

    李爻自觉有些脸发烫，埋头吃着自己碗里的白米饭。

    “手很好看。”少年说得认真，像是件极为重要的事。

    桌上的菜热气腾腾，透过雾，陆长安朱红的发带垂在脸侧，衬得肤似雪。

    “什么？”李爻顺着他的眼光看向自己的手，陆长安突如其来的话，让他摸不着头脑，他放下手中的碗，翻看着自己的手，“啊，这个……”

    那是双骨节分明的手，十指如玉笋，纤细修长，若只看手，恐怕会被人误会是谁家小姐那不沾阳春的纤纤玉手。

    李爻正愁不知该如何接话，见陆长安从怀中抽出一张平安符，放在桌上。

    “这不是与我画的一样……”李爻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将手中的符翻来覆去地看，“怎么会？”他抬头惊诧地看着陆长安，“这不是平安符。”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双手盖住符纸，左右环顾，压低着嗓音，“快收起来，城里不让用这些。”

    陆长安问：“谁告诉你的？”

    “离姨说的，她在城里好像还有些名气，刚刚掌柜说得就是她。“李爻说起她，脸上浮着几分骄傲，好似已经忘了方才掌柜还在阴阳他是穷亲戚。

    “将离？“陆长安脱口而出。

    “对对对，你也认识？”

    陆长安摇头道：“不认识。”他看着他，“你与她关系很好？”

    “自然，她与我青姨甚熟，之前每年都会来我们村子住上一段时间。不过，已经很久没来过了。”李爻话匣子一开，又止不住，“我昨日在城外遇到她，才知道原来她住四方城，这客栈就是她为我安排妥的。”

    陆长生抱着瓷杯，又不说话，低头慢慢喝着水。

    李爻说尽兴，才发现话题又被自己带偏，所幸两人都已经吃得差不多，他想起自己还打算去一趟瑶仙台，便与陆长安一同出了客栈。

    掌柜在他身后喊道：“将娘子刚刚差人给你送了些东西，已经送到你房间了。”

    “好嘞，谢过了。”

    陆长安看他站在自己身旁，又看了看两人身后的钱来客栈大堂：“你不是住这儿？”

    “对，但眼下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