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侄儿可是我家姐姐的宝贝,你若有好的,可别藏着掖着。”
“离娘子说笑了,我这云裳衣坊可就靠着你们这些娘子赏脸才能做到如今这番。”云娘轻捏着将离的胳膊,声音娇俏,“再说,我哪次不是将最好的留给你。”
李爻觉得鼻尖的香更是浓郁,他第一次见到姑娘间这般娇嗔相处,只觉得耳根有些发烫,自觉挪开眼睛,捧着怀里的衣裳,看向别处。
“愣着做什么,快去换衣服。”将离唤了刚刚停好马车的谷叔陪同李爻去隔间换衣,转身牵起云娘的手,走向织锦缎面前,有说有笑。
李爻进隔间前,余光瞥到坐着休憩的男人们,双目正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笑得花枝乱颤的将离和云娘。
李爻本想去提醒将离,被谷叔一把推进隔间,反手关了门,他一脸震惊道:“谷叔你进来做什么?”
“服侍你更衣。”
隔间宽敞,有靠背长凳一张,挂衣矮柜一个,两成年男子站着亦是绰绰有余。
谷叔将怀中抱着的衣服堆在挂衣矮柜上,转身就要为他宽衣解带。
“不用不用,换个衣服而已,谷叔你出去吧!”李爻推着谷叔的后背,试图将他从隔间请出去。哪知,谷叔灵活得像条鱼,转了个身,闪到了李爻的身后,伸手朝他怀里探。
“哐当!”李爻下意识去抓从怀中落下的玉牌,却没来得及,幸好隔间的地板上铺着厚厚的毯。谷叔弯腰捡起,吹去上边的尘,递给他。
“这不是玉溪馆的牌吗,你从哪儿拿的?”谷叔随口一问。
“昨日在客栈捡的。”他见谷叔推到门旁,让他背着自己面壁,“我晚些时候就去还给人家。”
片刻后,谷叔撩开门外帘子,李爻弯着腰随他从隔间走了出来,唤了声“离姨”。
将离回头来看,惊叹:“不愧是我侄子。”
双手抱胸的云娘后仰着身子,上下打量李爻,神色颇为满意,“啧啧”赞叹:“不愧是我云裳衣坊的货,就是体面。”而后玉指缓缓指向李爻一根布条随意束拢的发,“虽说人靠衣装,但你这……还得再打理打理。”
“无碍,离姨给你束个发冠,定叫外边的姑娘们瞧了脸红。”
李爻那一头鸡窝般的长发相比昨日更乱了些,听了这话,忙抬手抓了两把颅顶的发,试图将它们抚平些,将离见状,站到他身后伸手接过。
一旁将云娘侧着身子捂着脸,脸颊泛着红,满是惊讶:“没想到将娘子梳起男冠来,也如此熟练。”手中递上一根滚了金边的玄色发带,“试试这个,”又惋惜道,“可惜我的铺子没有配饰,这身极好,就是缺了块坠子。”
将离将发带系紧,满意地点头:“我随身都是女子样式,晚些时候我让谷叔给你送来。”
“不用了,离姨你已经给了我许多。“李爻忙摆手,拍着腰间牢牢系着的钱袋笑道。
云娘挽着将离的手腕,轻捶着她的香肩:“可惜这是你侄儿,与我年龄不相匹配,不然这般好性子我都感兴趣了。”
“去你的,没个正经。”将离香拳又捶向云娘胸口,两人笑作一团。
缠在梁柱上的轻纱拂动,香炉轻烟缈缈,站在衣坊中间的两位女子本就容貌姣好,此时笑得花枝乱颤,引得原本有些困意的休憩客人,纷纷朝她们看来。两人方知有些失仪,匆忙敛了笑,绣扇掩面,佯装不知何为。
“今日城东的桥底又浮了具女尸,也不知道泡了多久,都发胀了。”
“这是这月第二具了吧?”
“你记错了,已经是第三具了。”
堂内忽然得安静,一旁选衣闲聊的女子声清晰地传进李爻的耳朵。他眼前一黑,竟有片刻失神,他扭头看向还与云娘搂抱在一块说笑的将离,才悬起的心又缓缓放下。
“城东吗?”
两姑娘的闲聊被打断,朝来人怒目而去,瞧着前来问话的人眉目清秀,挺拔高挑,脸上浮起两片酡红:“是,只是这会儿怕是御霄阁管事的已经到那儿了。”
云娘眼尖,挽着将离,扭着腰肢走上前去:“怎么愈发频繁了?”
“谁说不是呢!”女客人声音略带不满,“接连几月城里人心惶惶,这御霄阁也是,光吃饭不干事,这么久连个凶手都抓不出来。”
“那你可看清那人的模样了?”
女客人见这次发言的是位面生的年轻人,摇头道:“那人都泡发了,能看得出什么啊!”许是见问话的人脸色不太好,声音自觉轻柔了许多,“远远瞧着,许是穿了身青色的裙,”她忽然指着李爻,“就跟你这身差不多。”
李爻不等她说完,冲出屋,掀起路边飞尘,谷叔看了眼将离,紧追出去,却已不见人踪影。
将离提着裙摆,缓步走到他身旁,看着城东的方向,附耳问:“符可下了?”
谷叔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