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没有锅,做不了。
瓶子说,再顺便给你送一口小锅。
然而第二天一早,小区就拉起了封锁线,居民原则上不能出楼。虽然可以下楼扔垃圾,但必须走最短路径,不得在外界停留。
楼栋里建了群聊,一梯四户,六层楼共二十四户。四楼大爷受组织上的委托,挨家挨户张罗,左邻右舍都把头伸到走廊里,季节才看清他们的脸。
感染病毒的人数每日攀升,人心惶惶。全城静默后,产业停摆,只有几家生鲜网店获准继续经营,“抢菜”一词横空出世。
几家网店每天早上开放订购,瞬间订单爆满,达到运输能力上限,绝大多数人抢不上单。有的人为此练习无影手,有的人用筋膜枪击打大拇指,企图能成为最先点中下单按钮的那一批人。
季节每天吃了上顿没下顿,对饥饿的恐惧令人刻骨铭心,但这种恐惧又会在每次订到外卖后有所缓解。
因为病毒来势凶猛,解封的时间顺延几次,最后遥遥无期。不久,季节发现三街坊中出现了一支志愿者队伍,负责把外卖和快递送到楼门口。
有一天风雨交加,一个志愿者拖着板车在楼与楼之间穿行,把货物放在楼门前,为了不让快递盒被水打湿,在雨声中仰头嘶吼:“三楼快递到了。”
那一刻,季节觉得内心凄凉,无法安坐,在楼栋群里问:请问一下怎么才能加入志愿者?
104大哥懂行地说,好像直接去大门口说自己想当,就可以了。
季节当时就去了,单刀直入,毛遂自荐。小区里有好几条里弄,门口的志愿者问清她是住在991弄一号楼,就把她拉进一个群聊:三街坊991派送联络群。
前两局游戏毫无意外地输了,但大家还是喜气洋洋地开了第三轮。老D在会议里频频发表意见,说老凤选的射手和敌方的一模一样,俩一模一样的射手还面面相觑地站着对狙,非常猥琐。
老凤让他闭嘴,老D又转而问:“季总,今天没去当班啊?”
季节说:“我选的是每天下午五点到八点的班,还没到时间。”
瓶子嘱咐道:“千万戴好口罩,你们这是直面病毒第一线。”
季节满口答应道:“行,我们有小蓝色长袖围裙,一次性的。我还把头发起来,减少和病毒的接触面积。”
老D惊奇地说:“季总竟然梳头了,我记得季总家里没梳子,都是用五个手指头。”
季节高傲地说:“我这不是要去见那个人吗,跟平时见你们能一样吗。”
这时,会议里传来老凤如梦初醒的声音:“季总去当志愿者了?”
老盆:“志愿者?”
三轮输完,季节说:“好了,我要准备出门了。”
五点,晚霞西去,季节在傍晚时出门,拎着一兜垃圾去大门口当班,一眼在人群里看见“那个人”瘦高的身影。
封城以来,人们出门永远戴着口罩,彼此真容难辨,早已忘记晚风拂面的感觉。还有人恨不得在家睡觉都戴口罩,并捏紧鼻梁处。
即使看不见脸,季节也能远远认出“那个人”。他比所有人都高出一头,戴着白色棒球帽和蓝色口罩,长长的小蓝衣穿在他身上刚到膝盖。
季节扔了垃圾,回到大门口,顺手从纸箱里拿了小蓝衣和橡胶手套,自然而然地走到他身边。
她仰起头看他时,他也正好低头看向她。
季节嘿嘿一笑,口罩上方露出的两个大圆眼睛此时微微变弯,黑眼仁中光华流溢,倒映出三街坊门口的高大货架。
“那个人”隔着大门接过快递员手里的大件,轻松地说:“你来了?”
季节说:“来了!出来之前刚把一个ppt做完扔出去。”再之前在利用工作时间打游戏,但这不能说。
说话之间,她已经穿上小蓝衣,款式和做菜穿的长袖围裙差不多,在后脖颈和后腰处系带。
接着戴好手套,拿起装满消毒水的喷水壶,加了两下压,对着货架上的快递和外卖均匀扫射,从容不迫,眼里有活。
两个外卖员手提外卖,争相抵达991弄的货架,季节临危不乱,依次接过外卖,检查上面是否用大号字体手写了代码。
一个人写了,991-1-604,十分自信,外卖离手后几乎转身瞬间就翻身上摩托,风驰电掣地离开。
另一个人没写,季节叫住他确认:“哥,是991弄6号楼402吗?”
对方已经跨上坐骑,以神龙摆尾的形式走蛇行路线疾驰而去,风里留下一道回声:“对。”声音隔着口罩传来,余音十分沉闷。
季节节省地撕下一块纸条,用中性笔写上代码,991-6-402,贴到外卖上。又在充当登记表的大白纸上找到991弄那一列,记了两条:991-1-604,991-6-402。两个代码落在纸面,代表着收盘成功,不久将由送货的志愿者送到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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