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鸢第一次记得自己发烧是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有次她考试成绩好,被班上的几个白人男生围起来当面讥笑她是nerd,她当时不懂这个词,但是看懂了对方不怀好意,和人从争论升级到吵架,最后变动手,她吵赢了,一个对多个还打赢了,然后她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只有阿爸守着她,阿爸给她换了片退烧贴,跟她说爸爸正在学校帮她出头。
后来这种事又发生了很多次,她才发现自己和人动气就会发烧,阿爸说这是一种“智慧烧”,因为她太聪明了,大脑高速运转她的CPU就会过载死机,可是这种发热来得快去得也快,她不用太当回事。这话害得当时刚接触电脑的容鸢怀疑自己是机器人,绝食了3天,爸爸问她怎么回事,她说阿爸讲她是机器人,她怕吃东西弄坏自己的线路。爸爸追着阿爸在院子里跑了不下10圈。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越长越高,她的胸部开始发育,她经历了月经初潮,她通过谨慎观察,确认自己和周围的女孩没什么不同,到7年级才终于相信爸爸说的,自己不是机器人。
然后弟弟来了这个家,爸爸带着弟弟回国了,留下她跟着阿爸在原来的家里生活。
她逐渐长大,因为优秀,因为肤色,因为性别,还因为性取向,她面对的不怀好意与阻力越来越多。慕容鸢学会了据理力争,学会了寻求法律援助,习惯了和那些骄傲自大充满偏见的白人男性争论。她是实验室里的铁人,怼天怼地怼导师怼同门,经常额上贴着退烧贴做实验、写论文。
她回首自己人生中的某个阶段,甚至觉得和人争论引起的低烧状态才是她的常态。
阿爸至少这点没骗她,发热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只要忍受着与心跳同频的疼痛在她脑中跳完一曲踢踏舞,她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她会心平气和,四肢的酸痛会消退,她的体温会降下去。
在寒江寻的学校里,她发现自己开始头疼的时候,并没有当回事,想着这不过是平时的她。她只要不去在意身体上的不适,忍耐到事情处理好,她就可以像平时一样往额头上贴上退烧贴,钻进被窝里,明天天亮了就什么都好了。
容鸢从警局冒雨骑着共享单车回了家,先从冰箱里拿了瓶温无缺留下的贵价苏打水喝了,给自己补充了点水分。她含着瓶口,目光默默在房中巡视。
茶几上进入休眠状态的笔记本电脑的风扇转动着发出规律的噪音;柜门大开的衣柜里温无缺为了要找套衣服,把她的衣服都胡乱拨向了一边;床上凌乱起皱的床单和床铺中间两个人的体重重叠压出的一个人的轮廓印迹清晰可见,提醒她今天天不亮前那里还有一个人在。
容鸢默默记住了房里需要消除的关于温无缺的痕迹,放下水瓶,从衣柜里拿了换洗的衣物进了浴室,简单冲了个澡。她今天没有力气收拾浴室,洗完澡去卫生间的柜子里里扫开温无缺那些贵死人的瓶瓶罐罐,找到了有一阵子没用的退烧贴给自己贴上。
她又记了下卫生间里哪些东西是醒来要扔的,就脚步虚浮地走回床上躺下,给自己盖上了辈子。枕套和被褥间都还是温无缺用的洗发水和身体乳的味道,容鸢皱了皱眉头,睁眼躺了10分钟后,容鸢还是掀开被子爬回卫生间,把马桶圈抬起来,坐在地上抱着马桶一阵一阵地吐起酸水。
温无缺留下的痕迹真的糟透了。
冯如之来按门铃的时候容鸢还坐地毯上靠着床起不来,拿起手机看一眼屏幕都晃成了两个,左右乱点了一通才点到了屏幕上的远程开锁,给人开了门。
冯如之风尘仆仆地进了门,鞋都没脱就先奔床边看她的情况,没好气地说:“我亲爱的前妻姐,我这第一次上你家门你怎么就快死了?”
“还没死,”容鸢现在感觉喘不上气,没心思和她说笑,只说,“带我去医院,可能是肺炎。”
“我看也像。”冯如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又抓着她的手腕数了会儿脉跳,附和道。
冯如之起身在她家左右翻了一圈以后,又回到她跟前蹲下,说:“你这家里东西倒是不少,怎么一根温度计都没有?不过我看你这额头现在热个鸡蛋也没问题,估计够呛,我带你去我们医院吧。”
“谢谢。“容鸢吃力地说,其实心里很想骂她庸医,就是容鸢现在没有说长句子的力气。
冯如之抬起她一边胳膊架到自己肩上,把她先扶到了床铺边沿坐好。
“等我下,我给你打包点衣服和洗漱用品。”
冯如之在衣柜最底下找到一个行李袋,又像只勤劳的小蜜蜂开始在她家转圈,兜了一圈后拎着满满当当的行李袋回来了。
容鸢往袋子里瞥了一眼,发现冯如之把温无缺的电动牙刷、毛巾甚至内衣给她装上了。
“你还有要带的东西没?”冯如之拉上拉链之前特意问了句。
容鸢费了好大力点点头,懒得纠正她拿错东西了。反正她原来也打算扔掉的。
冯如之于是拉好行李袋的拉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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