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软这一觉睡得有些久。
久到他在梦里都开始无聊起来,面对一片空白的梦境,他所能做的事就只有往前走。
往前走,前方有什么?往后走,身后是什么?
软软停留在原地,他抬头张望,空白的空间把他牢牢笼罩其中,没有一丝裂缝,唯有他忽然意动,低下头,去看自己脖上的金环时。
叮当。
铃铛响,软软从梦中醒了过来。
他恍惚了好一阵,睁开眼,眼前的景象很陌生,雕花梨木的床架边垂着一层轻薄的缦纱,颜色是实木红,他看了很久,才想起来自己如今身处别人的宅院中。
琅大哥,那个捎带过他的人。
软软醒来的动静不大,走路间就连呼吸也显得轻,推开门,他看到一名女子倚靠在门边快要睡着了。
被他推门的动作惊醒,小荷猛地睁开眼,看到身旁有个眉眼如画的公子,人只淡淡站在那儿,小荷却觉得自己的心跳起来。
公子?她下意识喊道,软软比她高出一头左右,闻言看了她一眼,既不困惑也不惊讶,好像他真的已经把小荷这个人记住了一样,软软启唇道:我要净面。
哦…哦!小荷回过神,忙不迭带他又去寻屋内能够沐颜的地方。
软软对这地方并不了解,一举一动又都表示他是既来之则安之的意思,于是小荷便领着他把宅院里最基础的布置和物件认清楚,一个一个讲完,软软也不嫌烦,每当小荷指着一个地方或是东西他就把视线投注过去,看到自己感兴趣的,他还会开口问问。
木雕的寒梅,玉做的观音,还有一些明显是用来哄孩子的布团子,做成现在颇受上京欢迎的狸奴模样,软软好奇一个,干脆就像把玩玉翁仲一样把它拿在手里,见一个拿一个,很快怀里没了地方,最后到了院中早早被布置好的秋千旁,软软想了想,怀里的东西没处放了,他对小荷道:这个。
他意思自己怀里这些东西。
小荷眨眨眼,懂了,帮他把东西又都抱在自己怀中。
别看这公子身姿挺拔,气质出众,但这脾性怎么如同任性的孩童一般,虽然…
小荷看着软软走到秋千处坐下来,可能是头一次玩,他手抓紧了两条绳子,眼不太安分,虽然不曾好奇地睁大,但也四顾环绕了一会儿,来确认是不是这样操作。
小荷接着把剩下的半句话想完了:虽然有时挺自顾自的,但还蛮乖巧的。
寻常人家的小孩儿大抵都玩过这样的东西,但这位公子却仿佛涉世未深,浑然天成是一块璞玉。
小荷忍不住把怀里的东西抱得更紧了,不忘记提醒他:公子,小心摔下了。
软软对不熟悉的事物都秉承着一分新奇,还有乖顺,闻言听话地点点头,全然没有之前略过小荷自己就要离开的冷淡模样。
是这样吗?他试着在小荷的提醒下玩起秋千来。
一个正值华年的少年坐在属于孩童的玩物上,手抓着有些粗糙的绳子,长袖滑落,露出两截藕白的手腕,足尖点地,微微借力向后一荡,再晃出去,发丝翻飞间如泼墨挥洒在画卷上。
画卷上画花,画山,画水与木,而少年是天地间被笔墨浓晕出来的造物,浓也浓墨,淡也如玉,在这方小小的宅院中,只见得他兀然轻扬如白鸟。
小荷一眨眼,软软荡得很高,有多高呢?大概把她吓着了,头顶掠过一团影,小荷惊叫着喊他:公子!公子!
怎么荡得这么高?
她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下一秒软软就要从秋千上摔下来,但是软软依旧稳稳当当坐在那上面,只有耳边开始呼啸的风声提醒他自己现在也不在地面了。
他注意到喊他的那个女子,歪过头一看,自己荡得原来已经算高了,高吗?软软心里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可是他总觉得…似乎还不够高。
再高高不过四周的墙,看不到外面的天地,更不用提及云海漫漫,霞光阵阵。
软软直接从秋千上跳了下来——在荡到高处时,他的身体自然而然就动了,脚尖先落地,一头束起的长发正垂垂落下,身体很轻盈,他落下来的很轻松,白鸟衔枝般,软软完好无损落在地面上,轻飘飘,如一朵云。
小荷吓得已经睁大了眼,这是什么功夫,这位公子会武吗?还能飞檐走壁?
软软低下头,他伸出自己一只手,看了看,试着感受身体的状况,没有任何异样。
他…似乎还能做到更多的事。
软软的心一跳,他开口道:我要出去。
回头看小荷,他想到刚刚她提醒自己注意摔倒,大概想起她说的那句话,软软的睫顺着低下,他突然又说了句:我没有摔倒。
所以?
小荷鬼神神差,结结巴巴地回答他:公子,你,你真的好厉害。
软软面无波动,问她:你要跟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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