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港口黑手党总部大楼的灯光几乎全部熄灭,只有干部办公室还亮着一盏昏黄的台灯。
中也轻轻推开门,皮鞋踩在地毯上没发出半点声响。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将沙发上蜷缩的身影镀上一层银边——米璐露又睡在这里了。
月光像融化的水银,静静流淌在米璐露的睫毛上。
中也站在阴影与光亮的交界处,指尖还残留着她发梢的温度。
她整个人陷在柔软的靠垫里,水蓝色的长发散开,像一片小小的海洋。贝雷帽歪在一边,露出那根标志性的呆毛,此刻正随着她平稳的呼吸轻轻晃动。脸颊因为熟睡泛起淡淡的粉色,嘴角还沾着一点巧克力酱的痕迹。
明明给她准备了房间……
他凝视着米璐露熟睡的脸。少女的嘴角微微翘着,似乎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酒窝在月光下盛着浅浅的银辉。可她的手指却无意识地攥紧毯子边缘,指节发白,像是即便在梦里也要抓住什么。
实验室的笼子有多冷?
被电击项圈勒住喉咙的时候,有人替她哭过吗?
中也突然想起她第一次在货舱被发现的样子——脏兮兮的像只流浪猫,却为了半块的巧克力笑得眼睛弯成月牙。那时候他只觉得这是个麻烦的偷渡客,现在才明白,那分明是……
被世界虐待过千百次,却依然愿意为一点甜而欢喜的笨蛋。
中也站在沙发前,影子笼罩着熟睡的少女。太宰的话突然在脑海中回响——
“她以前在实验室总是做噩梦,只有艾琳娜哼歌的时候才能睡着。”
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
夜风掀起窗帘,米璐露在睡梦中瑟缩了一下。中也下意识伸手,却在即将碰到她肩膀时猛地停住。黑色手套悬在半空,像某种无言的克制。
真是疯了。
他烦躁地收回手,却听见睡梦中的少女呢喃:“……不要忘了我……”
呼吸一滞。
他缓缓蹲下身,黑色手套悬在半空,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轻轻摘掉,用指尖碰了碰那根翘起的呆毛。
这么没戒心,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发丝比想象中柔软,带着淡淡的焦糖味——肯定是睡前又偷吃零食了。手指无意识地顺着发梢下滑,掠过她微微颤动的睫毛,最后停在那个若隐若现的小酒窝上。
月光突然变得刺眼起来。中也扯松领带,仿佛这样就能缓解胸腔里莫名的滞涩感。太宰刻在动脉上的名字,艾琳娜空荡荡的眼神,米璐露总是不肯好好睡在自己房间的执拗——所有这些碎片突然拼合成一个令人窒息的真相:
她不是喜欢这个沙发。
她是害怕醒来时,发现所有人都不见了。
办公室的钟表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中也盯着自己摊开的掌心,那里还留着白天训练时被她苍炎灼伤的痕迹。这个总是吵吵闹闹的龙族少女,原来一直在用最笨拙的方式……
确认有人会记得她。
米璐露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指,像只找到热源的猫。
“艾琳娜……”她含糊地嘟囔着,尾巴从毯子下钻出来,本能地缠上了中也的手腕。
中也僵住了。
温凉的触感贴着脉搏,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尾巴尖轻微的颤抖——就像那天在训练场,她强忍着手臂上旧伤的疼痛,还笑嘻嘻地说“一点都不痛”。
明明痛觉神经是常人的三倍敏感。
明明被最信任的人忘记了。
却还能没心没肺地笑着,整天只知道吃和睡。
某种酸涩的情绪在胸腔蔓延。中也用极轻的力道抽出手,把滑落的毯子重新盖好,却在起身时被抓住了衣角。
“唔……中也先生?”米璐露揉着眼睛,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你回来啦……”
“吵醒你了?”他立刻换上嫌弃的语气,“说了多少次别在我这里睡——”
“因为办公室有中也先生的味道嘛。”她打断他,说得理所当然,暗金色的瞳孔在夜色中微微发亮,“像……像晒过太阳的棉花。”
中也的耳根瞬间发烫。
这算什么比喻?!
他粗鲁地把贝雷帽扣回她头上:“少说蠢话!明天还有任务,赶紧回去睡!”
米璐露却突然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眉心:“中也先生这里皱皱的……不开心吗?”
中也愣住了。
她的指尖很暖,带着龙族特有的体温,一点点抚平他无意识皱起的眉头。这个动作太过自然,自然得让他想起太宰手腕上那个名字——
曾经她也这样触碰过艾琳娜吗?
而现在,那个会哼歌哄她睡觉的人,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睡你的觉。”他最终只是拍开她的手,转身走向办公桌,“再废话就把你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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