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她常往山庄来,见司徒询似乎真的有所好转了,便对命理一说愈发深信不疑,火烧火燎地打发心腹去向李守中讨要他的生辰八字,不料心腹兴冲冲赶去,却怒气冲冲地回来了。
“好个书香传家的会稽李家,全是一门子不顾骨肉亲情的豺狼,就那李守中,也配教书育人呢?我呸!”
公主府内,心腹跳脚大骂道:“我一路紧赶慢赶,想着他家丢了孩儿,不定要多着急,早一点报平安,人家也多安心一点。岂知将将张口,李守中就一口咬定他家小少爷已经死了,咱们搭救的是个冒牌货。我听了生气,质问他家幺儿既是死了,坟茔在何处?李守中说是短折不详,半道上就给埋了。”
“虎毒尚且不食子,他家倒好!亏得我留了个心眼,没报公主的尊号,只道是过路的商家搭救了盈少爷,不然还瞧不出这家人的嘴脸呢!”
心腹揩去头脸上的汗,气喘吁吁从袖中摸了只荷包出来,交给公主:“这八字是贿赂了他家的姨娘得的,公主过目。”
常乐公主火热的心被当头泼了凉水,捏着荷包冷笑连连:“我看盈哥儿知恩图报,强过他们百套,李守中眼盲心瞎不肯养,那就我们养!”
她有心给李稚盈找个不逊于国子监祭酒的父亲,在殿内环顾,留意到了捻须的长史。
长史一凛。
常乐询问道:“长史大人,听说令郎常年在金陵书院读书,与你夫妻二人聚少离多,何不再收一小儿承欢膝下,聊解寂寞?”
长史把胡须捻断一根,很是不快。
一个克父克母的丧门星,养来就是添堵的,也就公主拿他当个宝。
然而心里这么想,话却不能这么说,长史故作迟疑道:“这……唉,回禀公主,不是臣不情愿,实是贱内才给犬子相看了一门亲事,近日为迎新妇,家中买仆置产,镇日忙乱,实抽不开身,只能婉拒公主美意了。”
常乐公主不疑有他,遗憾道:“那便罢了。”
“还有一事,”长史沉声道,“听闻公主让那李家小少爷和长公子同吃同住,可有此事?”
“是,如何?”
长史跌足长叹,颇为恨铁不成钢地说:“公主糊涂,询公子身份何等贵重,挑选玩伴理当慎之又慎,那李家小儿,倘若命格相合,留着做个侍奉的仆童就是了,怎的能让他与询公子日夜相伴呢?公主夫家富足守礼,子弟皆聪俊灵秀之辈,堪为询公子良伴,公主何以舍美玉而就朽木?老祖宗前日还唤我去训斥了一顿,说那李家子容貌妖异,恐不是吉兆……”
他口中的“老祖宗”指的是甄家的太夫人,长史是甄家族亲,靠甄太夫人的恩典读书做官,时至今日也常去甄家请安,心自然也是偏向甄家的,很为公主不肯让询公子和甄家亲近不满,一有机会,便要行规劝之责,向公主直言上谏了。
在他的喋喋不休中,常乐脸僵了,花了好大力气才控制表情:“长史无事,就先退下吧。”
心腹觑着公主脸色不对劲,忙挥退了下人。
果然,殿里一空,常乐就大发雷霆,一把将茶盘掀翻在地,将瓷碗瓷杯通通摔了个稀里哗啦,咬牙切齿道:“那老虔婆,欺我太甚!”
心腹急急地给公主顺气。
她本姓陶,是常乐公主从宫里带出来的奶嬷嬷,当初女儿襁褓早夭,夫家要典卖了她,陶氏心一横,贿赂了为公主采选奶娘的黄门进宫,照顾常乐公主从小到大,私心里很是大逆不道地将公主并她一双儿女视为自己的儿孙,便也恨她所恨,急她所急,握着常乐的手宽慰道:“那老货手伸得再长又如何,横竖没几年好活了,公主青春正盛,儿女俱全,后福多着呢,何必与她多计较。”
“是了,是了,”常乐公主发狠地说,“询哥儿眼看要好起来了,我还有许多事要为他筹谋打算,可不能遂了那起子贼人的心——奶娘,劳您受累,拿这生辰八字去一趟鸡鸣寺,别人我都不放心……”
她迫切地想亲耳听到好消息,说到这里又改口,扬声道:“不,备马备车,我亲自去求见永济方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