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想,还有什么……”
裴温和小厮一副忙得晕头转向的模样,宋乐珩在旁边哭笑不得。
裴焕已经猜到了。
爷孙俩谁也没戳破裴薇回来的事实。裴焕知晓,自己这女儿吃了很多苦,需要独自躲起来疗伤,他能做的,只是用这些东西,告知他的女儿,裴氏永远在她身后。
宋乐珩默默看着这老爷子好像是要搬空整座大宅,大抵还需要点时间,便转去了南苑想看看宋流景。
彼时,阁楼小筑的房门紧闭,宋乐珩敲了许久,也不见宋流景应声。她怕宋流景出事,绕了半圈绕到窗前。见窗户没锁死,伸手轻轻一推,两扇窗便打开了。
屋子里的门窗上,都钉上了一层黑布,阳光透不进去,整间屋陷落在黑暗里,唯有宋乐珩推开的这方寸之间,能投进一片亮堂来。
一股浓烈到馥郁的香气扑鼻而来,像是有许多香粉混杂在一起,纠缠出过于繁艳的香。
并不是那么好闻。
宋乐珩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又往屋子里瞅了瞅,掀开衣摆准备翻窗进去。一条腿都艰难地跨过窗框了,里面骤然响起宋流景的声音。
“阿姐。”
宋乐珩愣住,随即骂骂咧咧道:“你在里面?怎么方才不应声?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说完,宋乐珩就要继续翻窗。
宋流景哑着嗓子道:“阿姐,你……你别进来。”
宋乐珩又一顿:“这又怎么了?”
“我病了。”
“那我更得……”
“会传染的,是风寒。你等我好一些了,再来看我。”
宋乐珩想了想,还是默默把腿收了回来,站在窗户外道:“确定只是风寒吗?叫大夫来看过没有?”
宋流景嘶哑地咳了两声,道:“真的只是风寒。从前在后院里,我有什么病,都是……都是我和娘亲自己治的。我过两日就好了。”
说到娘亲二字,宋乐珩听出了明显的哽咽。隔了少顷,她轻声道:“阿景,你是不是想娘亲了?”
宋流景没有应答。
宋乐珩等了良久,轻轻叹了口气:“娘亲会回来的。你先好好歇着,别让娘亲担心。”
宋乐珩转身离开。一窗之隔,宋流景坐在晦暗的角落里,强迫自己看着窗框照进来的一抹强光。生理性的泪水沾上他雪白的眼睫,再自他白瓷般的脸颊上滑落。他怀里紧紧搂着一只已经死去的野猫,被血浸湿的皮毛底下,是在野猫骨肉里贪婪吸食的无数蛊虫。宋流景左手小臂的衣袖撩起,皮肤被割下了一大块,此时那惨不忍睹的血肉上,亦爬满了蛊虫。
妆台底下,香粉洒落了一地,和着精致的瓷器碎片。而除却这一小片地方,整间屋子的地上,满是血迹……
宋乐珩的脚步声已经听不到了。宋流景忽然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泪水汹涌。他捂住眼睛,却挡不住肆意流淌的水泽。他像是处在深渊里的兽,绝望和压抑交织在一起,最后陷入没有尽头的疯狂。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反复折磨我……我只是……只是想当个人而已……我没办法了……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恨我吧,让所有人都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