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那位倒也不怵,似是真知道些秘辛的模样:
“这位宇文小公爷真真是个有脾性的”,又冲兵部尚书夫人打个眼色,“旁人不知,姐姐家大人该是清楚,当年在军中,那宇文小将军狠戾起来便无人能及。”
那兵部尚书夫人微微点头:“怪道陛下看重他,如今他办差那些个手段,也不是哪个都看得懂、学得会的……”
“先前被扳倒那位兵部贪墨案刘侍郎,若非这位宇文郎君做了局,生生引得他听了一曲《折杨柳》便癫狂认罪,最后怕不是得连坐了全族?那小公爷也算狠人做了件善事吧……”
“怎的一曲《折杨柳》便能认罪了?”
“你可知那《折杨柳》是用何物吹奏的?”
“何物?”
“便是用那刘侍郎之子的战场遗骨制成的七孔笛……”
几位夫人倒吸口凉气,唏嘘叹息一番。
“都是当初在战场上浴过血的,宇文郎君真真是深谙从军人心理。你想想看,自家儿子在战场上丢了性命,魂魄有没有回得故土还未可知,你个为父的,竟能贪墨军中银钱……是个有骨头气节的,恐怕都安不下心……”
“可是,用人遗骨制笛吹曲这种事,也未免太过诡异……”
便有夫人附言:“那般小小年纪,便狠辣如斯……”
“替陛下办差,有多狠有多辣,恐怕不是咱们这些个女流能置喙的……”
“姐姐这话才叫说的是,我便只八卦一个姐姐们爱听的。去岁末,奚部来朝,同至的奚王妹看那宇文郎君入了眼,便哭闹不绝,非要与他结了秦晋之好。竟闹到圣上那里,还求到个赐婚的好事。哪知那小公爷……”说到此,那夫人竟是停下来,卖起了关子。
听得出神的几位不依了,忙问“如何?”
那夫人此刻却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真真抱歉,妾身还当真不知,那小公爷到底做了何事,竟连圣上的赐婚都给避过了去。”
“如此,圣上便依了他么?”
“可不?这不好好的还在这里骑马的吗?”
“为了个啥呢?莫非那奚王妹是个丑的?”
“必不是丑,夫人可知,那奚王妹的母亲乃是前朝和亲过去的燕乐公主,有名的端淑娴美。见过那奚王妹本尊的,也都没个说不美的……”
“又美,又是个王妹,还死心塌地钟情于他,他却是为何要拒?”
“哎……”那夫人却仿佛又卖起了关子。被催促得紧了,只把两个手一摊道:
“各位好姐姐,妾身是真没有那个机缘,钻到那宇文小郎君的肚子里去打探这些个缘由……”
却有另个夫人开口道:
“莫不是……那宇文世子爷舍不下他的那些个风月红颜?”
便有几名夫人暗自交换眼神,显是也听过那世子爷的风月情事。
一位夫人笑嘻嘻道:“从北方奚族来的,再是如何不丑,又怎美得过云雀阁的柳姑娘?我可是见过,那一表人才的宇文郎君站柳姑娘身后,听她抚琴,那柳姑娘也是投其所好,弹的乃是《广陵散》这等杀伐之曲。任谁见了那般俊男秀女,听了那样有风骨的乐调,能不为之倾倒?”
“啊哟哟,再是秀雅有风骨,毕竟是个风尘出身,这宇文世子若当真如此,不知又将他父亲置于何处……”
“日后要论起亲事来,怕是也会被指一二……”
说话间,夫人们竟是替那宇文小公爷操心起终身大事来,却又被另几位给打断了去,笑说她们迂腐、闲操心。莫如远观、图个赏心悦目不是更好云云。
从蛮地来京的小女郎徐菀音,自打被那高头大马上的冷面郎君晃了一下眼儿后,便一直津津有味地听身边夫人们讲他的故事。
不成想又是用人遗骨制笛的狠辣手段、又是在风月之所听曲,最后还听来个“舍不下风月红颜”,而且还有“那些个”……
心想这身负狠辣之名的世子爷,竟还如话本子里那些多情薄幸的英俊小生,尽能叫女子“一片芳心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
真真可怕、可恶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