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父亲的习性,槐瑛最是清楚。对方如今的回避并不出她所料,因而也没什么话想说,三言两语劝宫琴珩作罢,便高高兴兴地拉着卫枫岚去竹林里扯刚看上的野笋,玩耍了好一阵,满载而归。
卫家主本想留二人用过午膳再走,可不知是厌弃卫碑山这穷酸的环境,还是被槐致远那句“谢客”所惹恼,宫琴珩竟一点没留情面,支了个借口打发掉卫家长辈的挽留,便捎上槐瑛匆匆告辞。
直到回了马车,宫琴珩才与她分享自己的打算:“听流衣说紫京里有家醉香楼,酒品膳食都是一绝,今日我决计尝上一回。”
槐瑛见她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笑道:“你不等卫峋回来就走,卫夫人恐怕要失望死了。”
“卫枫岚的庶弟?籍籍无名之辈,我为何要等他?”宫琴珩理所当然地反问,“这里的事都办完了,还留下耽搁什么?强行招待一场,他们也费劲,我也无聊,不如去做点更有意义的事。”
这话倒莫名对上了槐瑛的胃口。吃顿好的,的确是比虚情客套要有意义多了。她这两天极容易饿,一想到吃食就栓不住心猿意马,正兴致勃勃要与宫琴珩谈论醉香楼的几道名菜,却听对方极煞风景地问道:“说来,你父亲为何不见我?”
“……”槐瑛的热情一下熄了半截,语气平平道,“不单是你,他压根不爱见人。你多担待吧。”
宫琴珩疑道:“一直如此么?若你父亲真这样没意思,整日闷在屋里不露面,你母亲当年怎会铁了心看上他?”
“我哪知道,许是有缘呢。”其实槐瑛知道,只是懒得细说,便随口敷衍道,“百家里闺秀众多,个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也都挺抢手么。”
听见闺秀二字,宫琴珩像突然被雷打了似的,露出咂舌表情:“说到这个,我可长见识了!”
她将自己先前在槐家误碰钟银夫人的事说给槐瑛听;槐瑛听罢,毫无同情之意,反而倒在软垫上一通乱笑:“还说我多手多脚呢,若不是你身份贵重,云家大哥保准砍了你这双毁人清誉的贼爪子。”
“我真不明白,哪里就这么严重?”宫琴珩委屈道,“这些旁家子又不是瓷做的,还能被我碰坏了不成?这些莫名其妙的规矩到底是谁定的?”
那软垫厚厚地铺了五层,槐瑛全身都被包裹得舒适无比,一趴下就不想起身,连带着心情大好,枕着胳膊懒洋洋回话:“一群当家的合起伙来摆弄旁人的孩子,方便自己和同伙敲骨吸髓罢了,人人有份。”
宫琴珩听出她语气里毫不掩饰的鄙夷,顿感好奇,凑近问道:“你也是旁家子,怎么不跟他们一样?”
“早年也没什么不一样。”槐瑛眯起眼,难得主动回忆起往事,“母亲和堂父是后来才闹掰的,拜回千崖家山头也只是十几年前的事。我十五岁前很少出门,每天除了练武,就是对着《适人规》修容色德行,只等将来长辈给我找个好亲家。”
“好亲家确实是有了。”宫琴珩插嘴,“怎么容色德行我一点也没见着呢?”
“懒啊,没你那上赶着吃苦的劲儿,宁愿挨打也不想勤学。”槐瑛没计较她的贱嘴,“也有我母亲的缘故。当时所有人都说我习武没用,一个旁家子,早晚要改别家的姓,连灵脉都换了,武功岂不是白练?但母亲坚持要传我身法,对本分的功课反倒不那么看重。”她轻轻笑了两声,“背不出《适人规》,顶多被堂父打打手心、小惩几顿;可要是学不会身法,母亲真把我往死里抽。这两样东西都难学,为了讨母亲开心,我只有舍前择后,专心武道,其它则得过且过了。”
“如此说来,你母亲还真是功德无量。”宫琴珩笑道,“闺秀百无一用,高手万里挑一;前者任人采撷,后者万人敬仰。天下最英明的决断莫过于此了。”
槐瑛也笑。笑完,又叹了口气。
许是吃过一次瘪的缘故,宫琴珩长了教训,对于自己不了解的东西再不敢掉以轻心,虚心向槐瑛打听了许多闺房规矩,又问了些《适人规》里的内容。此书可谓是所有闺房中人的必修课本,里面林林总总三百多条戒规,细细教导了旁家子一生该如何守身修德、改姓后又该如何侍奉家庭,譬如不可在外人前露面、不可在家中称“我”、与夫君说话时不可仰头、得到主家允许才可上桌吃饭……
越往后越荒谬,槐瑛讲了一半就不想再忆了,抬眼去看宫琴珩的表情。她想从宫琴珩那里得到一点志同道合的回应,哪怕只是表示惊讶,或者不解。
可宫琴珩点了点头,很自然地接受了这些东西的存在:“原来如此。”她手指下意识点了点桌面,关注的却是另一件事,“怪不得我看那些喜服都要配红盖头,想必是不让露面之故了。这几天我总在琢磨成亲大礼的事,你我联姻与寻常家取不同,传统礼节没几个能用的,干脆全部抛开,重新设想流程场面,也给世人看看新气象。”
“这样极好。”槐瑛颔首,“但依我看,也不必全部推翻,毕竟旧章程已十分完备,在原底子上改动一些就好了。一来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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