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号:413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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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寒梅开早易摧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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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槐致明道,“她身体不好,整日闷在旧宅内,嫌没趣,我就命人建了这处地方。 ”他的声音低沉缓慢,“那些花都是外界运来的,在地底界很难栽活,和她一样,只能用灵脉供着。”

    不顾自己身体,不顾兄弟情分,却要抽灵脉养着这些百无一用的花!宫琴珩瞠目结舌,好半晌才想起来接话:“族长与夫人……感情甚笃。”

    “一生一世一双人。”槐致明喃喃重复道,“我就是为了这个,才杀了他们。如今你的决定,或许就是我弑亲的报应。”

    宫琴珩哑然。

    说出这句话,槐致明轻松了许多。他转头看向宫琴珩,眉心舒展着,平和道:“我要老了,近来许多想法,都不似从前;有些事,纵使想管,也已经力不从心。”

    “族长正值盛年,何必作垂暮之叹。”宫琴珩忙道。

    槐致明不置可否:“我与夫人时日无多,如今唯一放不下的,便是我那不成气候的独子。千崖钧要谋取千古槐,将来定会对宁儿不利,地底界我无人可信,只能将他托付给你祖母。”

    他从袖中摸出一封沉甸甸信件,交到宫琴珩手中:“就由你转交给宫执玉吧。”

    宫琴珩捏着那份无疑是临终之嘱的东西,手心出汗,按捺住挑明真相的欲望,度其态度,试探着问道:“伯父的意思,是要成全我与槐瑛?”

    “你与槐瑛……”槐致明似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一缕烟似的散去了。最后他只道:“未尝不可。”

    先前还当有千难万难,哪知一切都水到渠成。宫琴珩简直想立刻去槐瑛面前大笑一场,笑她关心则乱、庸人自扰,槐宁的安危自有亲父料理,哪里轮得到她这只小虾米瞎操心?当下也就忘光了原本的来意,规规矩矩起身朝槐致明行了个谢恩礼,又道,“其实槐瑛心中也是记挂伯父和世子的,今后有我二人帮着照拂,伯父大可安心。”

    槐致明面色稍霁,待要再聊几句闲话,眼角余光一瞥,忽然变了脸色,急忙站起身,往廊亭外迎去:“你怎么出来了?”

    他语气与先前大有不同,半嗔半缓,水一样柔情。宫琴珩跟着转身,见槐宁搀着一人从小径走来;那人身型削瘦,紧紧倚靠着槐宁手臂,几步路都走得艰难,身后还跟着两三名侍女,各个极尽谨慎的模样,似乎生怕眼前的主子摔了碰了。

    这显然就是那短命的族长夫人了。一个野妖,能有如此优渥的境遇,实也是桩惊世骇俗的奇闻。槐致明从槐宁手中将那人接过,像捧着什么易碎的瓷器一般,小心翼翼托住她的双肘,唤道:“阿绫。”

    那人却一路只盯着宫琴珩,一双圆眼里满是好奇,弱声问道:“这就是宫家那孩子?”

    她的声音虚得像层薄雾,一出口就全散了。宫琴珩低头行礼:“见过族长夫人。”

    “模样真俊。”槐绫笑道,“我听宁儿说你到了,无论如何想来见见。”

    “你在床上待着,我们进去见也是一样。”槐致明道,“外面热,等会烤出一身汗来,受了风,又要病了。”

    听了这话,槐绫垂下眼,不大高兴:“屋里闷。”

    “那进屋吧,待会一起用午膳。”槐致明只好顺着她,又转头吩咐下人,“让厨房多做几道清淡的甜菜。”

    趁他们说话的档口,宫琴珩把这位族长夫人又仔仔细细观察一番:水灵灵圆杏眼,光溜溜鹅蛋面,脸上一丝褶皱也无,单看外表,简直比自己还要年轻。天知道要耗费多少灵脉,才能将一只野妖的青春保养到这个地步。

    真难怪千崖倩要与槐致明反目成仇,家主心眼太偏,厚此薄彼,把东墙拆光了去补西墙,落在谁身上都不是滋味。

    ——说来也奇怪,槐致明的弟弟并未随妻女搬出槐家,宫琴珩进门至今,却连他的影子都未见到,也不知那厢是个什么情形。

    她想到,便问了:“请问族长,槐瑛的父亲现可在家中?小辈为联姻之事上门,总要见他一面。”

    提到槐致远,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凝滞了一瞬。宫琴珩观他们神色,不由得心中打鼓,疑心是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好在槐宁左右看看,见无人应答,便主动开口,解了她的顾虑:“叔父为潜心书画,早在年前,搬去了卫碑山。如今外界事务,一概不知。”

    宫琴珩松了口气:“原来如此。”

    槐宁又慢吞吞道:“珩大人平日,可有什么忌口?”

    这是在帮她转移话题。宫琴珩立刻顺着台阶下,眯眼笑道:“有啊,我不吃馊的,不吃生的,不吃焦的,也不吃半生不熟的。”

    一番话惹得众人都笑起来,槐致明冲宫琴珩身边的侍从道:“可听见了?去厨房传话吧。”那侍从笑着应下,还真转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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