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楼外传来城堡守卫们整齐的脚步声,而城堡的主人此刻正狼狈地过紧斗篷冲回卧室。
在他推门的瞬间就僵在了门口——本该空无一人的卧室中,管家正低头抚平天鹅绒床帏上的褶皱。
“原来您深夜出行,是去采药了。”与黑曜石袖扣交相辉映的眼睛扫过裴宁手上装着白色粉末的药瓶,“我竟然不知道城堡周围有这样奇怪的草药。”
他放下帷幔,转身时皮鞋碾过地毯上的粗布手帕。“下次还是提前告知我一声,我好叫卫兵们不要把他们温柔多情的公爵给射成筛子。”
裴宁下意识把药瓶藏到身后,“轮不到你管”的狠话卡在喉咙——对方扫过自己红肿唇瓣的眼神,竟然与黑衣人给自己带来的压迫感惊人地相似,这个发现让他立刻闭上了嘴巴。
“公爵大人?”
近在咫尺地呼唤惊得他后退半步,管家见他不回答,已经来到了他面前,二人呼吸相闻。从裴宁的角度能清晰看到对方胸口银链随呼吸起伏。
“滚出去!”他猛地推开近在咫尺的人,被打磨得光滑的水晶瓶从他颤抖的指间滑落,还没落地,就被管家精准接住了。
“如您所愿。”管家将药瓶收好,安静地退至门口优雅行礼。
听见实木门合拢的响声,裴宁重重跌进柔软床榻之上,呆呆看向刚刚被整理好的天鹅绒帷帐,片刻之后,他抬起双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裴宁没有足够的时间想清楚今晚发生的事情,倦意袭来,他就这样披着斗篷睡着了。
*
第二天,裴宁是被小希给摇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换好睡衣躺在床上,耳边是小希地焦急呼唤:“大人,纳什主教今天一早被发现失踪了!”像海蓝宝石一样清澈的大眼睛里此刻急得蒙上了一层水汽,“鲜血被涂满了他的整个屋子,人们都说是魔鬼干的!”
啊??
裴宁用自己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管家怎么不叫自己!
还有丽兹这个疯子,怎么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
管家在前面拨开看热闹的人群,昨天见过的几个修士修女正在努力把焦躁的平民们挡在外面,见了他们仿佛看见救星,“公爵大人!”
管家不着痕迹地将他们拦了下来,避免沾满血液与灰尘的外袍触碰到公爵,但浓重的血腥气已经先行到来。
即使站在房屋外侧,也能看到令人触目惊心的案发现场——整面墙被鲜血浸润成鲜艳的色泽,即使是东方商人手里最顶尖的朱砂,也不如此刻鲜艳,晨曦照耀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赵寓川向丽兹使了个眼色,墙壁上中悬挂着的圣主像突然坠落,正巧砸下书桌上抄写的经文,莎草纸漫天飞扬,甚至有一张飘到了屋外。
裴宁伸手抓住那张在空中悠悠打转的纸张,潦草的手抄《利未记》片段,跟随每行最前端被加粗的字母读下来,竟然是一句藏头诗:Līz est vera sacerdōs(丽兹乃真祭司)。
“原来是圣灵降下启示。”他高举那张仿佛下一秒就会在风中破碎的莎草纸,纸上字迹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他清晰地,“圣灵启示——丽兹乃真祭祀!”
话音未落,原本躁动的人群陷入诡异的寂静之中。
怀抱婴儿的农妇松开揪着修士袍子的手,瘸腿的老汉放下要砸向彩窗的石块,所有人都仰头望着被鲜血浸透的墙壁。当第一声啜泣从人群中响起时,如同推倒了多米诺骨牌,黑压压的人群接连跪倒在地。
人们口中杂乱地高呼着:“主教大人!”“丽兹主教,帮帮我们!”
与虔诚的平民们相比,教堂内其他人的表情则丰富多了。
裴宁目光扫过缩在角落的修士们——那些贪婪的秃鹫正在交换眼神,试图从满地狼藉里啄出权力真空的腐肉。
在一阵心照不宣的对视之后,一位蓄着山羊胡的司铎嗤笑起来,“圣灵启示?两个月前的暴雨冲垮西侧廊柱,怎么没见圣灵显灵修屋顶?”
他故意踩上那些脆弱的莎草纸,直到它们被地上的血液逐渐侵染融化,“主教发生意外,论资历该由司铎会……”
寒光闪过,佩剑擦着司铎耳畔钉入墙壁。
管家慢条斯理地后退回裴宁身侧:“那么最终,修缮教堂的钱是从谁的金库里出的呢?”
远处整齐的马蹄声震得彩窗嗡嗡作响,但这些声音在逼近教堂围墙后又迅速平息,留下让人心慌的寂静。
“卡佩家族每年向教会捐赠五千金币。”裴宁出声打破了这种寂静,“从今天起,这笔钱会直接交到新主教手中。”他转向面色铁青的司铎,“当然,司铎也可以代表整座教堂拒绝这些金币。”
司铎的老脸上阴晴不定,最终,他想到了一个“折中”的方法,“历任主教都必须先由教廷认可,您这样……”他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恐怕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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