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卷诗

    药方笺折痕里寄居着月光，

    听诊器在五线谱上失眠 。

    你睫毛抖落的雪松香，

    腌渍成我静脉里，

    永不过期的处方签。

    黎寂榆的银链缠住试管架时，凌晨三点的月光正切开医学实验室的百叶窗。商迟意的白大褂袖口卷到手肘，冷白小臂浮着淡青血管，像琴弦般随着配药动作起伏。

    "喝了。"之前未使用过的玻璃烧杯装着药液被推过实验台，深褐药液倒映着黎寂榆眼下的乌青，"第233次失眠诊疗开始。"

    黎寂榆的虎牙磕在杯沿，苦味激得他睫毛颤动："这次加了什么？你爸实验室的变异菌种？"

    商迟意抽出他指间的药方笺，背面褪色的五线谱在月光下显形："加了2009年8月7日的雨水。"听诊器滑入对方松垮的卫衣领口，"和那晚你漏跳的17次心跳。"

    医用腕表的蓝光突然扫过乐谱，黎寂榆的瞳孔骤缩——那些音符的起伏，分明是商迟意手术疤的轮廓。

    废弃琴房的《月光》谱页粘着咖啡渍。黎寂榆的即兴曲震落尘封的琴凳，商迟意配药的量杯随节奏轻颤，雪松香混着苦药味在破败的立式钢琴上厮杀。

    "停。"商迟意的钢笔尖戳破乐谱，"第三小节降音，是你十四岁摔断肋骨时的呼吸频率。"

    黎寂榆的银发扫过对方医用腕表："商医生这么了解我？"他突然按下最强音，"那这个呢？"

    琴箱深处弹出生锈的铁盒，褪色的孕检单与黑胶唱片依偎成灰。商迟意用止血钳夹起泛黄药方笺，背面稚嫩的笔迹浮出：【安安失眠处方：睡前听小帆哥心跳频率：∞次】

    "当年你妈开的处方。"商迟意将听诊器按在他心口，"现在要续费吗？"

    黎寂榆的虎牙刺破对方指尖："用你篡改过的数据支付？"

    梧桐钟楼的铜制音叉渗出血锈时，暴雨穿透残破的彩窗。黎寂榆的卫衣下摆卷到肋下，第四肋间的针孔在闪电中泛着幽蓝。商迟意撕开无菌包装，医用绷带在他腰间缠成音符状。

    "这是最后的药。"商迟意晃着淡蓝针剂，"能清除他们植入的监测程序。"

    黎寂榆的银链绞紧对方手腕："也包括对你心跳的依赖？"

    惊雷劈落刹那，针尖刺入静脉。商迟意的睫毛在冷光下投出刑枷般的阴影："你会忘记…"

    "忘记你靠近时我总会室颤？"黎寂榆扯开对方领口，心电项链的残骸硌疼掌心，"还是忘记我们本该是…"

    医用腕表突然爆出尖锐警报。商迟意将他按在孕检单堆砌的废墟上："是忘记你每次弹《月光》时，我的心脏在为谁超频。"

    黎明前的消毒水味里，黎寂榆在心律监测仪上画下连音线。商迟意的白大褂盖住他膝头，药方笺背面的乐谱在晨光中重组——那些音符连接成DNA链，标注着2009年8月7日的暴雨。

    "最后一味药。"商迟意咬破指尖，在黎寂榆后腰胎记按下血印，"你的失眠症需要…"

    梧桐钟楼传来《小星星变奏曲》。黎寂榆的银链缠住听诊器："需要终生监护？"

    医用绷带突然勒紧腰腹。商迟意蘸着药液在他胸口书写：【处方更新：每日监测医患心跳协方差】

    晨光吞没实验室时，黎寂榆咬碎第十颗星空糖："医嘱需要患者签名。"他在对方手术疤上画下高音谱号："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