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瑶是早上醒来时发现呼叫APP的账号被封的,没有任何预警,也没有违规提示,陈瑶只是照例打开平台主页,准备更新那天凌晨收到的一份证词。结果却看到一行干净利落的红字:“该账号已被系统限制使用,原因:传播不实信息,扰乱社会秩序。”
她的页面变成空白,头像变灰,关注、收藏、转发全部归零,像从没出现过一样,像她写的那些句子、那些证词、那些熬夜打印的纸页,从未被放进任何人的记忆里。
陈瑶的邮箱瞬间涌入几十封自动通知——关注账号消失、内容加载失败、评论无法查看。甚至有好几封是她曾私信联系过的“讲述者”发来的:“你还好吗?为什么看不到你了?是不是他们删了你?” 她没有回,她只是坐在椅子上,反复刷新自己的主页,一遍一遍看着那个账号名—— 它还是那个名字,可是现在它什么也不是了。
连自己都被清除出去了,被当作是某种噪音源头,被悄悄切断。不是拉黑,不是封禁,而是彻底格式化,意识到这个,陈瑶感到胃里翻滚,像刚吞下未咀嚼完的字句,然后她点开热搜。
【#陈瑶被禁言#】【#未成年叙述与舆情边界#】【#写作文可以毁掉一个人吗#】
陈瑶一眼扫过去,看到的不是声音,是标签,她变成了一个事件,一段争议,一具被拖出讲台的案例尸体。然后,她成为了很多博主的讨论素材。
下面有个“情感博主”发了短评:“以文学之名,引导未成年人集体受害化,是这个时代最危险的精神诱导。”
还有教育评论员留言:“陈瑶不是拯救者,她是一个正在构建受害话语市场的内容操盘者。”“写字”的人,现在变成了“操盘”的人。
她看到一条评论的转发量最高:“她的故事听起来很悲伤,但你不觉得她太想赢了吗?”
陈瑶手指微微发抖,她忽然想起那个她小时候被老师批评“作文太敏感”后,她自己偷偷改了一段话,把“我怕回家”改成“我不习惯热闹”。
那时候陈瑶以为,是自己太敏感了,现在她才明白,不是太敏感,是这个世界太怕听真话。
而那些删掉她话的人,并不是不理解她说了什么,而是太理解了,才怕。
陈瑶接到学校电话是在当天中午,班主任语气一如既往平稳而委婉:“陈瑶,教导处这边想和你沟通一下,没事,就是谈谈最近网上的一些事情。”
她没有拒绝,甚至连“好”字都说得很清楚,她知道这一天会来——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她推开那间熟悉的办公室门时,阳光正好,落在玻璃窗上折出一层层细密光线,坐在桌子对面的是教导主任,还有一个陌生的中年女老师,戴眼镜,表情平静。
她们看上去不像要处罚她,更像是准备开一场“心理疏导”。
主任先开口:“陈瑶,我们一直知道你是一个非常有思想、有才华的学生。老师们都很喜欢你写的作文。但你知道,我们作为学校,有时候也要考虑整体的环境和舆论。你现在的情况,已经超出了普通学生的范畴。你写的东西,引起了很大的社会反响,但也引来了很多误解和攻击。我们不是说你做错了什么,而是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
那位眼镜老师接过话:“我们建议你,先暂时停止网络上的一切更新和互动。甚至,如果你愿意的话,先申请一段时间的‘情绪观察假’,我们不会在档案里记任何东西,只是让你休息一下。等风波过去,我们再慢慢复课。”
陈瑶点头,一边听,一边在脑海里记下这些话。
情绪观察假、暂时停止更新、不会记入档案、不是处罚,是保护。
这每一句话听起来都体贴温和,可拼在一起就是一句:你太吵了。我们想让你安静一点。
陈瑶没有争辩,只是轻声问:“是谁让你们做的吗?”
主任脸色一变:“我们只是觉得,这对你更好。”
“你们删掉我,是为了保护我?”
“不是删,是……规避。”
“规避我?”
“不,不是你,是你说的那些话。”
“可我说的,只是别人的话。”
“那你就更应该规避。”
陈瑶忽然笑了一下,那笑一点都不像十六岁的女孩,像一个审讯过头的证人。她站起身,看着两人,语气平淡得像陈述天气:“你们删掉的,不是‘我’,是我活过的痕迹。”
陈瑶没有等他们再开口,转身离开,走廊上有窗,她看到外面天晴,教学楼对面挂着横幅—— “共建和谐校园环境,让青春在阳光中发声。”
她站在那里,风吹起横幅的一角,像某种反讽式的掌声,在安静中慢慢落下,陈瑶一推开家门,就闻到晚饭的味道,酱油、葱花、煎蛋的混合气息,扑面而来,有点咸,有点熟悉,也有点令人窒息。
宋巧燕正站在厨房门口,手上还握着锅铲,一见她进门,立刻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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