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号:395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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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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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流扬也不记得最后是怎么和言袭回去的。

    他只记得鼻间一直萦绕一股着很重的草药味道,像是大雨来前的潮湿气息,久久不散。

    好像只有从舷窗探出去的部分是自由的。

    船在一片破败的莲池中晃晃悠悠,应流扬没办法掌控,他觉得一切都是轻飘飘软绵绵的,只有言袭是坚实的,真切存在的。

    是炽热又让他不安的。

    应流扬觉得无力。

    从前掌控不了被揭穿身份后事态的变故,现在连自己的未来都没有办法掌控,只能臣服讨好。

    手背上覆着言袭的手,十指相扣进枕榻里,力道重得仿佛双手被上了枷锁一般挣脱不开,应流扬的脸埋在丝缎织成的枕巾上,不太舒服地喃喃起来:

    “我能恢复吗?”应流扬的神志已经有些溃散,他的脆弱暴露无遗。

    应流扬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他低声问道:“我会不会……我会不会……”

    “……”

    会不会无法恢复灵根,无法再拿起剑,变成一个平庸的人……

    言袭盯着他发颤的脊背,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清。

    应流扬的声音逐渐变得微弱哽咽:“我真的很怕,言袭,我真的很怕。”

    听见自己的名字,言袭隐在暗处的眸光微微闪动,他停下了动作,“你怕什么?”

    “我……”

    怕这十年的努力功亏一篑,怕自己成为一个只能一辈子依赖他人的废物。

    他什么都怕。

    他从来都没有来路,也没有退路。

    应流扬努力撑起上半身,想要转回头去看言袭,琥珀色的眼瞳已经被搅得浑浊不清,可仍有光沉在里面,像乌云之后的皎月:“你会帮我的对吧?你会帮我的……”

    白色的发丝散下来,同他墨色的发交缠在一起。

    耳畔的声音模糊不清。

    他听见言袭说:“你总是这幅样子吗?”

    “……什么?”隐隐约约的,应流扬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但他实在想不起来。

    “你对谢人间也会摆出这样的表情吗?”

    言袭的话犹如某种咒语,一直在耳边低低地绕着。

    他不依不饶的问:

    “谢人间也会对你这样吗?”

    “……”

    应流扬没办法回答,可言袭像是非要一个结果一般不依不饶。

    “你会想起谢人间吗?”

    应流扬弓起背,喉间发出某种类似求饶的声音,“不……”

    “回答我。”

    直到应流扬答出他想要的答案:“不会……”

    ***

    第二日醒来时桌上放了一碗药,碗中热气升腾,像是刚刚熬好的。

    言袭仍然起得很早,似乎刚练完剑的模样,无绝横在桌上,额间有汗,白瓷一般的脸上透出几抹血色。

    似乎刚刚才回来,没来得及用净衣诀。

    很少见这样的言袭。

    以往他总是冷冰冰的,连带着周身感觉也是冰冷肃杀的。

    可今天却……

    很鲜活。

    应流扬撑起身体,发现身上的衣物都换了。

    应流扬欲言又止:“你……”

    言袭转过眼看他。

    这一眼好似眼底万年霜雪都化冻,枯木也生出花蕊来,墨玉般暗沉的眼瞳也焕出光来,叫人挪不开眼。

    应流扬怔了怔,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话了,他脸色古怪地坐在了桌前。

    “你起的好早……”应流扬默默补上了后半句,端起了汤碗。

    言袭意有所指:“比你在无埃剑宗时起得早。”

    听见这话,应流扬猛地呛了好几口药汁,喉咙里溢满了苦涩的味道。

    他指的是自己在冷峰中那几日吗?

    生怕撒了这珍贵的药汁,应流扬赶紧放下汤碗努力咽下去,才敢嗽起来。

    言袭的手在应流扬背后抬起来又放了下去。

    最后只能干巴巴挤出三个字:“慢一点。”

    应流扬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好半天才缓过来,他擦了擦眼角,颇有些不服气道:“那几日是意外,我平日里不见得比你起得晚。”

    “哦?”

    应流扬以为言袭不信,又道:“云庭禾都知道我练剑起得早,整个无埃剑宗只有你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

    “我……”应流扬确实不知道言袭平日在无埃剑宗都是几时起来练剑的,又想起言袭说的自己对他并不上心,应流扬更是无言以对,他没什么底气地问:“你平时在无埃剑宗什么时候起来练剑?”

    言袭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道:“先喝药。”

    “好。”应流扬乖乖捧起了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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