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号:38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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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赖型失能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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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天下午三点,B12病区的护士站会自动打印出日常照护分配表。

    乔燃的名字旁边,仍然是“褚行昭”三个字。

    她从不迟到,也不早退。工作时间精确,照护步骤标准,记录数据规范。在整个病区,她是那种“最受欢迎的志愿者”,安静、干净、不制造麻烦。

    褚行昭从没夸过她一句。

    但他习惯她来,习惯她的节奏,甚至习惯她消毒手套时用的那款有柠檬味的洗手液。

    她在的时候,屋里是干净的,温度是对的,湿巾不会太冰,毛巾也总是拧得刚刚好——不会滴水,也不会干涩。

    他从不问她这些细节是怎么做到的。她也从不解释。

    但他清楚,这种“恰到好处”,会让他越来越“需要她”。

    他比谁都明白“需要”这种事——一旦上瘾,就戒不掉。

    失禁的频率,从最初的“三天一次”,变成了“每天一次”。

    乔燃最开始以为是药物调节出了问题,甚至试着联系负责他灌肠的护士,确认是否需要重新开方。但护士说:“我们没动剂量,是病人自己要求的。”

    她愣了一下。

    “他说便秘难受,想每天排一次比较舒服。”

    “他能感觉到?”她下意识问出口。

    护士一怔:“他不是你照顾的吗?他不是高位瘫痪吗?”

    “是……”她回神,迅速转移话题,“我只是以为他排便频率一直很规律。”

    护士笑笑:“你倒是挺上心的。”

    乔燃没再问。

    但从那以后,她开始注意到褚行昭的一些细节:

    ——他常在排泄前面色淡定,排完后却总会表现出“羞耻”:轻皱眉,移开眼,手指绞紧被角,甚至说出“对不起”三个字。

    不像真的觉得丢脸,更像是在“刻意营造”一种羞耻感。

    她是学心理学的。

    她知道,有一种依恋型人格,会在“失控”中获得慰藉。

    因为那是他们唯一确定自己“被关注”的方式。

    乔燃不是没有疑问。

    她也曾在某个翻身过程中,看着他赤裸瘦弱的下肢与失神的膝盖骨,突然想问一句:“你真的……一点都感觉不到吗?”

    可她从未问出口。

    她知道,这不是一个照护者该问的问题。

    她的职责不是“试探”,而是“接受”。

    而她,正在逐渐接受他身上的一切。

    “你不觉得我越来越脏了?”某天失禁后,他低声问。

    她拿湿巾为他清理大腿根部:“你只是排泄功能紊乱,不是‘脏’。”

    “但我天天拉。”

    “因为你用药。”

    “我自己选的。”

    “那就是你身体需要。”

    “你不觉得恶心?”

    她没看他,只是平静道:“我以前照顾过人,也照顾过尸体。”

    他沉默了几秒。

    “你很奇怪。”

    “你也是。”

    “我哪里奇怪?”

    她低头擦拭最后一块褐黄污渍:“你像是……在试图引起我的照顾欲。”

    这句话出口后,病房安静了几秒。

    他忽然笑了一声,声音低哑:“你还真是学心理的。”

    乔燃抬眼看他,没笑:“那我猜对了吗?”

    他没有回答。

    只是闭上眼,任她继续清理。

    晚上回到寝室,乔燃打开心理学案例书,翻到那一章——

    “过度依赖照护者的成年病患,常存在以下几种潜在心理结构:一、成长过程中缺乏稳定抚养者;二、曾经历被遗弃、忽视等情感创伤;三、对控制感失衡的强烈补偿倾向……”

    她笔一顿,脑中浮现一个画面——

    褚行昭小时候,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母亲在餐桌上发呆一整天,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眼神涣散。那是精神障碍患者的典型状态——冷漠、迟钝、自闭。

    他说过他母亲抑郁严重,后来离家出走。

    ——死在一个雪夜里。

    那晚他只有八岁,穿着单衣追出门,赤脚踩在雪地上,最后在一棵树下找到母亲倒下的身体,冻得僵硬。

    没有人告诉他该怎么活下去。

    也没有人来搂他一下,说一句:“你没事。”

    那之后,他就学会了沉默。

    也学会了——只要自己够惨,就会有人不得不靠近。

    他无法控制别人是否爱他,但他可以让人“不得不照顾他”。

    即使代价是变得“脏”、“臭”、“不体面”。

    “你在看什么?”第二天下午,褚行昭忽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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