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Gordon的时候，是在他自己的房子里。

    他的房子很大，高层公寓，大平层，风景很好。

    听说是他年轻时候全款买下的，当时作为给很多明星拍过传奇封面的，炙手可热的人物摄影师。

    后来不知道怎么，他不拍人了，或者说，他不拍有名的人了。

    不知道家里人是怎么认识他的。

    听说他给家里的哪位亲戚拍过照片，应该是很远房的，远房到我不认识却跟他关系很好的亲戚，不然不会答应让一个没见过面的陌生小孩住进他的屋子。

    陌生的异性小孩。

    虽然二十二在法律上是成年人，但在一个年龄五十几岁的人眼里，二十二岁应该就是一个小孩子的年龄吧。

    年龄五十几，在二十二岁的人眼里，比起是一个大人，中年人，更像是一个老人的年龄。

    总之在听到他的年龄时，我对他的外貌有诸多想象。

    花白稀疏的头发，佝偻的身形，固执己见的性格，听说香港人很不好讲话，说不定他也是。

    “妈，真的要住进一个不认识的人的家里吗？！”

    “那不然呢，你要露宿街头吗？”

    “我可以半工半读啊。”虽然已经快到别人家门口了。

    “别开玩笑了，在学校的时间是要好好学习知识的。你用学习的时间去打工，以后能用打工的时间来学习吗？而且你这个文科，本来就是要多花时间看书。书要一行一行看，就算你一目十行，也要一页一页翻。打工，你以为我不希望你立刻出来工作，但要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嘛。好不容易申请到香港的大学，你要是之后能留在香港啊......”

    神啊，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妈妈就有无数句话反驳我。

    好吧，反正半工半读也只是随口一说，但真要住进一个不认识的人的家里吗？

    “你真放心让我住别人家啊，不是说他年龄很大了吗。不会是让我照顾他做义工吧。”

    跟国外的寄宿家庭一样，用做家务抵房租之类的。

    脑子里突然多了很多自己被人指使扔垃圾，叠衣服，拖地的画面。

    “住人家家里肯定要帮忙做点事的，不过他家应该有请人定期打扫。哎，顺手的事做一下也没什么。”

    “哦。”

    电梯到了，我跟在妈妈后面走了出去。

    妈妈按下门铃。

    我把肩上的背包放在地上，按了按被包带压得酸痛的肩膀。

    门很快从里面被打开，他露出脸。

    是与我所知的，与他年龄不相符的脸，比我想象中的年轻很多，很多，很多。

    他看到妈妈后笑了一下，笑容里带着与年龄不相符的含蓄。

    他真的五十几了吗？我这么想着。

    “好久不见。”

    他跟妈妈打着招呼，声音也不像一个五十几的人。

    “好久不见，Gordon。”妈妈回答他。

    我拿起刚刚放在地下的背包。

    “很重吧，我来拿。”

    他将门完全打开，走出来帮我拿包，妈妈将我的行李箱推了进去。

    “这就是你女儿。”

    他和我一起走进门，却不是在跟我说话。

    “叔叔好。”我趁机表现道。

    “你好，很有礼貌啊。”他对妈妈说。

    妈妈看了我一眼，“就那样吧。”

    “看看你的房间吗？在那边。”他指着走廊尽头。

    “麻烦你了，如果不是我家那位资金周转不开，不会来打扰你的，她的学费还是用信用卡交的呢。”

    “在小孩面前讲这个不太好吧。”他听到这话显得有些尴尬。

    “没事，我刚申请到她就跟我说了。”我接话，“不过我有说重新考的，她又不让。”

    “当然是想给她好一点的条件，最好能留在香港，内地竞争太激烈，以后她的孩子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我可没说以后要结婚生孩子。”我忍不住反驳。

    “你现在是这么讲，到了年龄看你结不结，看你生不生。”妈妈又说。

    我忍不住撇嘴，但不好在不认识的人面前继续争执，于是我很识趣的闭嘴了。

    “还有东西吗？本来要去接你们的，可是你一直不说从哪个口岸来。”

    “不想太麻烦你，把她放在这里就够麻烦的了，最多这个学期，下学期应该就能搬出去了。”

    “没事，我这里也一直是空的，很少人来。”

    “我知道，你喜欢安静的嘛。但是今天无论如何也一起出去吃餐饭吧，我订了房间。”妈妈说。

    “我也订了房间给你们接风洗尘。”他说。

    “你订什么餐厅啊，快取消，再怎么说也应该是我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