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张靖尘给留在本子上的信起了个名,就叫——《自裁书》。
接着顶格称呼先是写了“吾妻罗拉”但又被划了三横涂改成了“吾所爱罗拉”。
罗拉看着那称呼先是一怔,接着好奇地看了下去——
「罗拉,我爱你。
这是你在阅读下面的内容前,我必须首先告诉你的事。
我爱你。
我对你的爱,绝对不会比陈民生少一丁点儿。
可我也许爱你的方式错了。
罗拉原是长着翅膀可以翱翔蓝天的飞鸟,但我却自私地想把你珍藏,便以爱你的名义折断了你的翅膀,让你困在了张家园林、困在了美国、困在了蒋州。
可我明白得太迟了,等醒悟的时候,已经无法回头,又担心你知道这一切后便会怨我、恨我、厌我,甚至、离开我。
所以,哪怕我醒悟了,我却仍然选择了隐瞒你,不敢叫你知道我的秘密。
因为那是我唯一可以把你留在我身边的办法。
罗拉,我爱你。
现在我将把我隐瞒你的所有事情都写在这个本子上。
你还记得吗?
小时候的我很害羞,不敢与人大声说话,身体又比同龄的小男孩差,所以那些男孩都不愿带我玩,是你主动跟我说话、对我笑。
但那时候的我太害羞了,不知道怎么跟女孩说话,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声音,可又怕你因此不再与我说话了,便憋着气把自己的窘境说了出来。然后,是你告诉我的,要是有什么话说不出来,可以写在纸上,拿给对方看。
我就是从写小纸条给你到慢慢与你正常说话的,在你的引导和陪伴下。
所以,现在,我也试着采用这种许久不用的方式,把藏在心中的那些说不出口的秘密,写在这个本子上,告诉你。
只是,直到此刻,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勇气可以把它拿给你看。
写了这么多,我似乎还没有进入真正要说的话。可是,这件事,我应该从何说起呢?
那就从我的第一个卑鄙的念头产生的时候说起吧。
那是一九四〇年,我还在美国读书的时候的事。
自从看着你和陈民生订婚,又看着你们俩一道去了英国,我的心真的难受十分,对陈民生的嫉妒和怨恨便时常产生。到了美国后,为了不让自己难受,我便沉浸在物理、天体的学习研究中,学校的、私人的任何活动都不参与。哪怕在一九三六年的时候知道你们回国了也不愿回去见你一面。
直到后来,因为罗大哥一家都来美国了,我的二姐姐也来了,我才又开始参加私人活动,但也仅限于和罗家走动,为的就是探寻一丝关于你的消息。
你不知道,当我得知陈民生离开你去参军了的时候,我有多开心,再听闻他去了三、四年了,这期间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我有多开心!
我是不是太卑鄙了,罗拉?
可我当真开心,我于你和陈民生的悲剧中瞧见了我自个儿的希望。
我是张家唯一的儿子,有财,又在美国留学,有文化,再一个是张家与罗家是世交,有缘份且门当户对,我追求你,向罗家提亲娶你,并不会有太多的阻碍。
所以,知道这消息的我马上就开始准备回国的事情,哪怕那个时候中国还在打仗,我的研究还没完成,我的导师不理解地大骂,我都全然不顾,我只想去你的身边,在陈民生消失后迅速占领你身边的位置。
终于,几经周转,我在一九四一年的三月于沪市登陆。
那个时候,张家也在租界内买了套公馆移居,知道我家与你家相近,且陈民生依旧杳无音信,我兴奋得夜晚都难以入睡。
我在家里修整了不到一天,便马不停蹄地赶去见你。
可你,罗拉,却依旧把我当成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弟弟,我好不甘心啊,罗拉。
我不愿再叫你罗拉姐姐,而是直接称呼你“罗拉”,你笑着骂我没大没小,我也笑着跟你逗趣。
你笑着,但却从来没有高兴过。
我想尽一切办法把你约出去,带你去沪市各处游玩,带你去好吃的餐厅吃饭,带你看剧场、看电影、听音乐。
你总是拒绝我,于是我便把矛头调转到你父母身上,我向他们表明了想要求娶你的心意,接着很顺利地,他们开始助我追求你。
虽然与我出去约会是你半推半就才答应的,但我还是很开心,我想我总有一天可以让你敞开心扉的,总有一天,你可以看到我是一个值得信赖、值得托付终生的男人,而不是一个需要你照顾的小弟弟。
我甚至向罗晚棠打听了许多过去陈民生会做的事情,学着陈民生做的那样去追求你。
可不管我怎么做,你都不肯接纳我。
当我直接向你表白心意的时候,得到的也只有你的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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