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静王水溶握着茶盏,指节微微泛白。窗外,暴雨如注,狠狠地敲打着青瓦,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这已是他与林桐彻夜查案的第三日,案头堆积如山的卷宗,在摇曳的烛火下忽明忽暗,恍若贾家那风雨飘摇、岌岌可危的命运。当南方商贾大族买通言官构陷贾家的密报,终于悄然落在案上时,林桐手中正书写的狼毫笔猛地一顿,墨汁瞬间在洁白的宣纸上洇散开来,恰似贾家如今千疮百孔、难以挽回的困局。
密报传回贾府时,贾政盯着那纸上的内容,双眼布满血丝,突然重重捶向桌案:“这些奸商!竟趁着元儿薨逝落井下石,实在可恶至极!”可当下,仅仅知晓缘由还不够,唯有寻得确凿无疑的证据,才能真正堵住悠悠众口,为贾家洗清冤屈。
夜色深沉,浓稠如墨。北静王府的角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十二名身着黑衣的侍卫,仿若夜中的鬼魅,悄无声息地融入雨幕之中。他们的靴底踏在青石板上的积水里,竟连一丝水花也未曾溅起。领头的老周,轻功最为卓越,身形敏捷得如同一只矫健的大黑猫,瞬间便窜上了墙头。他腰间的软剑,在黯淡的光线下闪烁着森冷的寒芒,转瞬之间,便消失在了茫茫雨帘之内。
书房里,林桐就着昏黄的烛火翻看暗卫送来的密报。火漆印被她指甲抠得发毛,就在此时,突然露出半朵莲花—那是江南商会的徽记。见状,她猛地站起身,动作之急,锦缎裙摆一下子扫落案上的算盘,算珠噼里啪啦滚了一地。
“快去请舅舅和琏二哥哥!”林桐攥着信笺的手,微微发颤,声音满是焦急。贾琏赶来时,浑身湿透,怀里还揣着个油纸包,里头是刚从当铺取来的账本。贾政连官服都未换下,玉带扣硌得腰间生疼,可这会儿哪还顾得上这些?三人凑在灯下,看着账册里密密麻麻的数字,那些数字刺得贾政眼眶发红—这哪里是银票,分明是悬在贾家头顶的利刃。
次日,天还未破晓,北静王水溶便怀揣着关键证据,匆匆进宫。金銮殿上,气氛凝重压抑得近乎窒息。圣上听闻此事,龙颜大怒,他向来最是痛恨臣子之间这种勾心斗角、阴险狡诈的阴谋算计。当即,圣上毫不犹豫地下令严惩那几个被买通的言官。镇纸被圣上重重砸在龙案上,发出沉闷而震撼的声响,震得丹墀下的大臣们吓得齐刷刷地跪地,大气都不敢出。旨意传下之时,外头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在汉白玉台阶上,与言官们那绝望的哭嚎声交织在一起,仿若老天爷也在为这丑恶之事愤怒地斥责。
贾府众人在府门前长跪谢恩时,王熙凤却望着空荡荡的库房暗自垂泪。这场风波虽暂时平息,可库房里寥寥无几的银锭,却比任何构陷都来得触目惊心。往日奢华度日时,谁能想到贾府早已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焦大醉醺醺的骂声又在府内响起,只是这一回,再无人觉得刺耳—那些藏在锦绣帷幕后的窟窿,终究是瞒不住了。
暮秋的穿堂风裹着几瓣落叶掠过回廊,林桐立在抄手游廊下,望着远处廊柱上斑驳的朱漆。前日和凤姐姐查账时瞥见库房积灰的账本,那些歪斜的赤字总在她眼前晃荡。正出神间,忽见贾琏从垂花门匆匆走来,衣角沾着些泥点,想必又是为外头生意奔波。
“琏二哥哥,留步!”她快步迎上去,将人引至沁芳亭。亭中石桌上还留着前日雨痕,林桐随手扯过帕子擦了擦,压低声音道:“琏二哥哥可知,如今府里连月例银子都要支借?再不想些法子,只怕不用多久,便要坐吃山空,陷入绝境了。”
贾琏听闻,长叹一声,抬手抹了把脸:“林妹妹,我又何尝不知?只是咱们贾府的生意如今已大不如前,绸缎庄月月亏本,入不敷出;米铺也叫同行挤兑得厉害,生意惨淡得很。我如今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林桐听罢,从袖中掏出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素绢,上头草草画着些样式:“琏二哥哥且看,我倒是有几个想法,兴趣能解眼下的困局。你看,如今京城的贵妇人最喜新鲜玩意儿,咱们若是能另辟蹊径,做出会转的步摇、嵌夜光石的镯子,再请诗社姑娘们写些词儿宣扬,怕不抢破头?”她指尖轻点绢面,簪头的凤凰仿佛要振翅,“还有那西洋进贡的玻璃,在市面上稀罕得很,价格也一直居高不下。倘若咱们能寻些巧匠仿着做,雕个牡丹花瓶、荷叶茶盏,准比金器还抢手。”
贾琏的目光缓缓落在素绢之上,微微皱起眉头,面露一丝担忧:“可这手艺……咱们府里能找到这般厉害的匠人吗?”
“前日我在琉璃厂瞧见个老匠人,捏的琉璃兔子活灵活现。”林桐将素绢叠好塞回袖中,“明日我便带些点心去会会他,再把府里绣娘、银匠都叫来,不信学不会。”说到这儿,她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块奶白色的皂角,递过去时带起淡淡茉莉香,“这是之前我尝试着做的肥皂,反响还算不错。如今不妨扩大生产规模,优化配方,提升品质,同时拓宽销售渠道,不光在咱们本地售卖,还可以运往苏州、扬州等富庶之地。如此一来,既能满足更多人的需求,又能为咱们带来丰厚的收益。”
贾琏接过肥皂,拿在手中翻来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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