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俗人以为的金发倒不是必选项,他的上一位爱丽丝是一位来自乌克兰的钢琴师,她有着一头柔顺的黑发,那双充满魅力的双眼令他念念不忘。不过那个失败品最后被他摔死在蝙蝠灯上,以此表示对蝙蝠侠的警告。
就在疯帽匠遗憾地打算再次推迟茶会时间时,他受到伟大的启蒙,在血杯的指引下找到了“她”。
疯帽匠低下头,心情愉悦地端详着自己的作品——
他的爱丽丝,身子安静地埋在柔软的大床里,金发璀璨,逶迤垂落在小巧白皙的耳旁。“她”的眼睑皮肤似乎特别薄嫩,脆弱到可以窥见下皮肤下的黛青色血管,纹路犹如纤细的玫瑰花枝,纤长的睫毛则是颤抖欲飞的蝴蝶。被点上唇妆的嘴唇薄而红润,微微张开吐着热气,泛着薄红的脸颊衬得精致的面孔更加昳丽浓稠。
沉闷的西装已被换成合体的礼裙,立体的花朵编织成领口,清晰的锁骨右侧点着一颗淡色小痣,上半身的修身剪裁勾勒出腰部线条,精美繁复的裙摆如海浪一般层层叠叠散开。
盛装打扮过的爱丽丝符合疯帽匠对一切完美的想象,哪怕是睡着的样子也如此美丽、安静而无害。
光是注视,疯帽匠就感觉爱意疯狂上涌,某种欲望变形膨胀,他渐渐闻到一股诱人的甜香,像是花房的香气,甜蜜的糕点,猩甜的血,又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疯帽匠迷醉地咽了口口水,难以言喻的饥饿和干渴席卷干瘪的胃,强大的食欲迅速占领这具皮囊。他觉得如果再不拿点什么东西塞满肚子,他就要被腹中的饥饿吞吃了。
不要什么蛋糕,也不要什么茶点,只有要更温暖的存在才能填满他的食欲……
“嘭——”
就在这时,建筑之外忽然发出嘭的一声爆响,白色的弧形墙体像被敲碎的蛋壳一样一寸寸开裂。
疯帽匠骤然惊醒,他这才发现自己正用力撕扯自己的皮肤,指甲里全是血垢,喉咙已经被抠出了血。
一股诡异的寒意爬上脊背,他看见一道漆黑的身影从墙壁的裂口出现,带着室外的寒凉踏入花房,阴森得像一道鬼影。
他的面庞被黑色的兜帽遮掩,只露出一截苍白的下巴。疯帽匠试图看清他的脸,但兜帽之下的面庞却像被迷雾遮掩,无法看清脸庞,也无法记住身形,只在他脑海中留下一个模糊的符号。
疯帽匠的脊背颤抖着,这种熟悉的诡秘氛围让他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那位指引他洞见真知的伟大存在。
“……导师。”
疯帽匠声音沙哑地喊了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大着胆子抬头,看到人影轻轻抱起爱丽丝。
他的身后是被破坏殆尽的墙体,以及躺了一地的肌肉壮汉,血与水混合着渗入花泥,一切的一切都在昭告在他闯进来前造成了多大的破坏。
深色的斗篷已经湿了,带着凌厉森冷的水汽,但他手中的动作却小心翼翼,仿佛捧起的是一朵细嫩的花苗,带着无尽的呵护和怜惜。
尤里安有些怔愣地注视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
虽然已经戴上金发,穿上裙装,但无论怎样盛装打扮,他都不可能认不出自己的脸庞。
从前尤里安只在镜中见过自己,但现在,他正抱着另一个他,像是抱着一块镜子。
这是……我……?
此前尤里安从未认真区分过现实和游戏,但他认为“我”具有唯一性,所以他一直倾向于这里是只是贴近现实的游戏,前来博特尼花园只是为了寻找可能存在的映射现实的线索。
但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的头脑陷入混乱,他下意识想回到本体——去验证这里到底是真正的现实还是虚构的游戏。
只有一瞬间——尤里安成功了。
他忍着剧烈的头痛艰难地睁开眼,这次他来到镜子里,一侧病弱沉静,另一侧强大冰冷,尤里安又看见了自己。两张几乎一样的脸面对着面,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倒映出无机质的血红,他与他在这个奇妙的雨夜对视。
原来不是他进入了游戏世界,而是游戏降临现实。
这个世界上,同时存在两个“我”。
意识到这一点时,强烈的眩晕感突然袭来,尤里安被粗暴地弹出本体,回到上方的视角中。
熟悉的眩晕感让尤里安下意识抚摸了一下本体的脸,反馈到冰冷手指上的是不正常的潮热,哪怕是在浴缸里睡着的那天晚上都没这么夸张。
难怪他回不去。
这种情况下谁还有心情做哲学思辨,尤里安的怒火一下子涌了上来——
他的身体那么脆弱,居然还没被好好爱惜!就在尤里安打算把疯帽匠抓过来揍一顿的时候,花房外传来另一道危险而低沉的声音。
“我劝你最好放开他。”
尤里安转头,漆黑的蝙蝠正静静地站在雨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