缰绳翻身下马,玄色喜服下摆的金线云纹扫过青石板上未化的残雪,在朝阳里折出细碎的光,衣摆与雪的摩擦声轻柔而细腻。
“吉时到——”
礼官拖长的尾音惊飞檐角铜铃下的麻雀,麻雀的惊叫声在天空中回荡。
马芷瑶踩着满地碎金似的炮竹红纸跨过火盆,盖头垂落的流苏扫过王逸尘递来的鎏金秤杆,流苏与秤杆的摩擦声轻柔而优雅。
喜堂里三十六盏琉璃宫灯突然齐亮,灯光闪耀的瞬间仿佛有轻微的“滋滋”声,照得供桌上那对鎏金狻猊香炉泛起暗红的光。
“三年前你往我茶盏里放巴豆粉时...”王逸尘突然压低声音,指尖擦过马芷瑶掌心的薄茧,那触感轻柔而温暖,“我就知道这辈子逃不出马小姐的手掌心。”他转身从香案取来卷轴展开,泛黄的宣纸上竟是当年那包巴豆粉的购买账册,末尾朱批赫然是陈御史私印。
观礼席间响起善意的哄笑。
柳如烟抱着药箱倚在雕花廊柱旁,忽然将两枚磁石扣在陈御史座下的青砖缝隙,磁石与青砖碰撞的声音清脆。
老仆捧着妆奁经过时“不慎”打翻朱砂,正洒在那人欲要起身的衣摆,朱砂洒落的声音细微。
马父捧着族谱的手突然剧烈颤抖。
金丝楠木匣里掉出片焦黑龟甲,正落在供桌前撒着糯米的铜盆里,龟甲与铜盆碰撞的声音响亮。
马芷瑶瞥见龟甲上暗红的二十八星宿纹路,想起昨夜房梁垂落的红绸暗纹,耳尖倏地染上霞色。
“臣请陛下赐婚时说过...”王逸尘突然撩袍跪地,玄色广袖扫落香案上三炷线香,线香落地的声音清脆,“臣要娶的是马家祠堂里敢与御史台对峙的烈马,是寒冬腊月跪在雪地里开机关锁的冰刃。”他从怀中掏出半块青玉珏,与马芷瑶妆奁里的残片严丝合缝,“臣的真心,天地为证。”
礼乐声骤停。
马芷瑶掀开盖头的刹那,正看见柳如烟将磁州特制的固色药水泼向陈御史衣摆,药水泼洒的声音“噗”的一声。
褪色的朱砂痕遇水竟显出南疆图腾,与三日前护城河里捞出的符咒纹样如出一辙。
“臣妇马氏,叩谢天恩。”她忽然朝着皇宫方向盈盈下拜,袖中滑落的账册正翻在北狄贡马案那页,账册纸张翻动的声音沙沙作响。
观礼席间几位武将猛然站起,酒盏里的琼浆泼在陈御史脚边凝成冰晶,酒液洒落的声音清脆。
更鼓声恰在此时传来。
八名禁军抬着鎏金箱笼踏雪而至,领头宦官展开的明黄卷轴却迟迟没有宣读,脚步声和衣甲碰撞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王逸尘抚过腰间新制的震天雷,嗅到信笺上火漆特有的硫磺味——与兵部试爆火药时弥漫的气息别无二致,硫磺味刺鼻难闻。
马父突然剧烈咳嗽。
老仆慌忙递上的帕子边缘,赫然绣着与红绸背面相同的星宿暗纹。
柳如烟指尖的药粉无声飘散,陈御史面前的酒盏突然炸开道裂痕,酒盏破裂的声音清脆响亮。
“报——八百里加急!”
马蹄声撕裂喜乐,马蹄声急促而有力。
传令兵肩甲上凝着冰碴,怀中的羊皮卷在暖阁热气里洇开墨痕,羊皮卷纸张的摩擦声沙沙作响。
王逸尘接过密函时,袖口滑落的朱批堪堪遮住“潼关”二字,却掩不住卷轴末端那抹暗红的狼头图腾。
礼乐声在雪地里凝成冰棱。
未央宫檐角的铜铃突然齐响,惊得望火楼顶的寒鸦振翅掠过朱雀桥头,铜铃的响声清脆而悠长。
马芷瑶攥紧半块青玉珏,听到王逸尘腰间震天雷引线在风里发出细碎的摩擦声,像极了那夜地底机关转动的咔嗒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