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白得晃眼,阳光烈得发红,青石路面被烤得发烫,路旁的树叶被晒得焉耷耷的,空气都渐渐显得粘稠起来。
郭呤匆匆往回赶,军队返回的消息已传到街上,徐焱和郭二随时可能归家,一走两月,她还怪想他们的。
又过了五日,郭呤才见到徐焱,他是被抬着回来的。
梆梆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沉静,郭呤将门打开,徐焱被几副陌生的面孔抬下马车。
“徐焱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开口差点叫出徐焱的真名,郭呤一咬舌头,急切地跟在担架一侧。
徐焱紧闭双目,眉头微颤,额角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手、脚、腰腹甚至是胸口都包着一圈浸着血色的绷带。
领头的士兵诧异地看了眼郭呤,却只回道。“大人陷入敌阵与敌军厮杀,杀敌数百,自己也...”
亲手养大的孩子躺着回来,郭呤心中很不是滋味,目光从一众人面上扫过,她嘴唇翕张,到底还是将另一层担忧问出口。“其他人呢?怎不见大人的几个亲兵?”
眼中划过一丝悲伤,那人垂眸叹道。“他们不愧是大人的亲兵,战场上杀敌勇猛不畏生死。只是,唉,死的死,伤的伤,如今留在军营养伤。”
郭呤担忧郭二几人,眼下到底徐焱更要紧,她将人引进正房,将徐焱安顿在床上,又恳请其中一人去镇上将大夫请来,提了壶水给留下的士兵,就守在徐焱身侧。
从他们口中得知,这次战争规模算得上是两国开战以来数得着的大战,双方都投入了大量的兵力。
先前的一月战局焦灼,互有小规模输赢,却都没能突破对方的防线取得决定性的胜利。
眼见己方粮草告急,士兵们斗志渐熄,对方却士气不减,宜国又连输几场,升帐后徐焱等几个中级将领各自领了任务带兵离开大军。
徐焱具体遭遇了什么怎么受伤的,他们并非当时跟随的人不清楚,但等他们将军领兵杀到时,徐焱所领的一千人只剩几十人围在他身侧,各个都染红了身躯。
郭呤的心渐渐沉下来,连身为将领的徐焱都受如此重的伤,不敢现象其他人会是什么模样。然眼下却不是追问的时候,她只能在心底卑微地祈求她认识的人都还活着。
大夫知受伤的是将官,提着药箱来得飞快,一番查验下来,与士兵们转述的差不多。“将军身上皆为外伤,如今暑气渐起,须得好生将养。”
他又瞧了眼还在昏睡的徐焱,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等会着人跟我回去提药,内服的每日早晚各煎一副,外敷的三日一换,保持房间通风,一月之内不可下床走动。”
“明白了,谢谢大夫。”付了诊金和药钱,郭呤将大夫送出门,又回转瞧了眼徐焱,见他还睡着便去灶房边烧水边等着一同跟去的士兵带药回来。
带回的药入了药珰,几个士兵还要回去复命,郭呤一人塞了一小把铜钱,笑着将他们送走。
将门合上,郭呤坐在炉火前发呆,曾经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那时她还是徐焱的亲兵,同样被围,徐焱九死一生挣出命来,她却死在了那里,至今她连自己的尸体埋在哪都不清楚。
明明是个皇子,为什么就这么拼了?
是他愿意用命博前程的吗?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清楚吗?父亲不爱,兄弟相轻,内无帮手,外无助力,好不容易脱离了那个吃人的地方,却也被迫失去了该有的身份。
连她都为他不值,他应该更愤懑更憋着一股气吧。
药气蒸腾着冲出珰口,灶房内弥漫着苦涩的药味,包着布将药珰移出炉火,倾倒入瓷碗中。
徐焱还在睡,睡得更沉了,紧蹙的眉头松懈下来。郭呤有些不忍唤他起来,只是药要趁热吃才有效。
“大人,醒醒,该吃药了。”伸到一半的手又收了回,徐焱身上没一处好的,郭呤都不敢碰触到他,只怕一不小心就触及到那些伤口,只得俯下身在他耳边柔声唤道。
郭呤以为要唤许久才能将人唤醒,谁知她刚俯近开口,徐焱便睁开眼,只是或许是刚从昏睡中醒来,他的眼神有瞬间迷茫。
“阿呤?”沙哑干涩的声音从他干裂的唇间吐出。
“诶,是我大人。我服你起来吃药。”无处下手,郭呤只得托着徐焱的脖子,将他半扶到床头。
冒着热气的药送到徐焱的嘴边,他的眼神已彻底清明。斜睨郭呤一眼,徐焱就着她的手,一口气将药喝尽。碗撤下,下一刻,他的嘴里被猝不及防的塞了一块甜滋滋的小东西。
徐焱转眸,郭呤笑眯眯地道。“这是饴糖,不苦了吧。大夫说你的伤将养一月也就好了,这段时日我会好好照顾你的。要不,再睡会?”
“嗯。”徐焱缓缓闭上眼,轻轻嗯一声。
郭呤说照顾是真尽心照顾,自第二日起,她央李婶每日炖一只老母鸡。小心地将鸡汤上层漂浮的油花滤掉,一碗碗清亮的鸡蛋端入正房,徐焱喝了两日就不肯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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