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共睡一张床这件事,她好像从来没尝试过,也没有尝试的打算。
作为狼的时候可以尽情撒娇,也不用担心越界。但作为人类的时候,就算玛利亚从来不说,她也知道有些事情不一样。
变成人类后,她能够表达的东西变多了,不能表达的东西也变多了。
好像变得更亲近了,但同时也仿佛变得更遥远了。
如果她一直……如果她只是一头狼,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烦恼了。
“人类想要变成神,但也许神也有神的烦恼呢?”她垂下眼帘,“也许神看着人类,会觉得当人类真简单啊。存在于更复杂的维度的生物,烦恼估计也更复杂。”
所有生物都有各自的烦恼,而人类想要摆脱人类的烦恼,变成更高维度存在。
……但她觉得仅仅是作为狼,面对狼的烦恼,或者是作为人类,面对人类的烦恼,光是这样,就已经足够不容易了。
光是这样,就已经足够了不起了。
她觉得自己真努力啊,真想被人夸一夸: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垂下脑袋。
威廉大师叹了口气,言简意赅地做出评价:
“孩子气的话。”
拜伦维斯的学者都很成熟,考虑的是意义深远的事。
她心想,让她来平衡一下也没什么。
窗外的阴雨始终连绵不绝,拜伦维斯就在这样的天气里迎来了早春。
枯木发出新芽,空气湿润寒凉。霏霏霪雨将玻璃窗外的世界变成了黯淡朦胧的水彩画。
她就是在这样的时节里,意识到她的身体好像出现了新的问题。
深夜时分,她在沙发上辗转难眠。汗水不断渗出,打湿了鬓角和后颈。她燥热不已,感觉体内好像揣着火炉,火势越燃越旺,丝毫没有要减弱的势头。
她起身来到桌边,拿起水罐倒了一杯水。但直到将水罐倒空,她体内的热意都没有减退分毫。她的喉咙干得如同受太阳炙烤的沙漠,舌头蔫蔫地贴在牙床上,左右轻轻摆动时简直能听到沙沙的声响。
窗外的春雨淅淅沥沥,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觉得自己就像一棵仿佛快要枯萎的植物,热得头脑昏沉,连思维都变得断断续续。
玛利亚不在。银发的猎人出任务去了。
她撑着桌面,努力思考片刻,觉得自己需要水,拎起桌上的水罐打开房门。
走廊里昏暗的烛光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她拎着水罐走了很远,才迷迷糊糊地意识到自己应该去厨房打水,于是转身沿着楼梯走了下去。
楼梯尽头的大堂通往大门,光滑的木地板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她摇摇晃晃,抬手推开沉重的木门。被风吹斜的雨水落进来,她感到一丝畅快,但那丝快慰的凉意转瞬即逝。她向前一步,有人突然从后面拽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往后一拉。
大门关上了,重新将冰凉的雨夜阻隔在外。
她手里的水罐落到地上,咕噜噜地滚到一边。
烛光凑近,她眯起眼睛,在模糊的视野里辨认出黑发青年的面容。
“……露娜?”路德维希惊诧的声音如隔水面传来。“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人好像很近,又好像很远。
她听见自己说,难受。
她说,很难受。
她感到自己好像要烧起来了,握住她胳膊的人也一定感受到了她异常的体温,因为对方的动作明显颤了一下。
“别怕。”那个声音艰难地说。
她忽然就委屈了起来,而且觉得委屈得不得了。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她本来就觉得自己是快要枯死的植物,这下水分更少了。
难受。她重复。
“哪里难受?”
她说不出来。
她觉得自己说不定要死了。
“……你不会死的。”那个声音好说歹说,终于劝动她先回房间。
路德维希扶着她在沙发上躺下来,她一动不动,目光恍惚地望着天花板。
她能听见自己脑内的呼吸声。她所有的感官都好像在向里集中。不管是血液流动的声音,还是心脏跳动的声音,都前所未有地清晰,仿佛在不断向她急促宣告——她需要。
是的,她需要。
但她需要什么?
“我去给你打水。”
她突然伸手拽住他,强迫他单膝跪下来,弯身和她对上视线。
“露娜?”
没有水的话,血液也行——这个念头冒出来,瞬间占据了她的全部心神。
颈动脉离她很近,她甚至能听见他体内血液奔涌流动的声音,能听见他刹那间激烈跳动起来的心脏。
但是,她迷迷糊糊地想,他为什么不躲?
被她拽住手臂的刹那,黑发的青年肌肉紧绷。预感到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