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娶了一位夫人。”
与他一同议论的男子不知是艳羡还是对此行为唾弃,总之,有些神情不悦道:“天下父亲有权有势的女儿,他都得娶一娶。”
巫祁知道他们议论的人是圣上后便无心再听,一边等馄饨,一边等易慎,可那人接下来的一句话令她皱起眉头。
——那男子冷哼一声道:“娶那么多,夜够用吗?”
这话说得已是极为露骨,巫祁皱眉倒不是因这话露骨,而是她觉得这话不对,对圣上娶的那些女子大不敬。若是指名道姓,那几位男子敢言吗?自然是不敢的,别说他们不敢,就是他们的父亲也不敢。
他们本就知道那些女子的父亲都是权臣,弹指间,他们的命便没了,可即使这样,他们也要说那些女子几句,好似,他们说两句,那几位女子便会铁了心地要与他们成婚一样。
再说了,男欢女爱本就是人之常情,怎么只站在男子的角度去看女子,怎么不站在女子的角度道一句——“这男子行吗?夜会不会太漫长?”
巫祁越想越气,正欲开口时,听见另一位道:“我一位姨母是高官府中的乳娘,听她说,”那人指了指天道:“那位从不碰后宫之人,也从不踏进后宫!”
一男子道:“真的假的?那都可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啊!!”
不过片刻,那些男子便幸灾乐祸地笑道:“原来不行啊,可惜了那些美人啊,守活寡咯,要我看,不如嫁给你我二人,夜里还能享受些……”
听到这里,巫祁已是极不愿意听,拍了拍桌子,对着那些男子笑道:“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都得死,你们知道癞蛤蟆是怎么死的吗?”
那些男子不知巫祁为何会与他们搭话,但看见巫祁的那张脸后纷纷坐直了身体,其中一人脸上挂着笑问道:“怎么死的呢?”
巫祁笑了笑,道:“做美梦美死的。”
说完,也不管那些男子是什么脸色,她对馄饨铺的老板朗声道:“老板,除去这几位癞蛤蟆,剩余的,我请。”
那几位男子的脸色变了又变,终是拍了桌子站起来,怒瞪着巫祁,巫祁手托着腮,懒洋洋地回望过去,道:“是被我说中了,还是没钱吃饭?”
听完,那几位男子更生气了,却被馄饨铺的众女子拦住,“这位淑女可是帮我们付了钱,你们是没钱吃饭,我们可是能吃饱饭。”
两方最后竟起了争执,没打,只骂。
那日太乱了,巫祁只记得两件事,一是她没带够钱,还是婢女送过来的钱替她解了围,易慎也来了;二是馄饨铺中的女子也太好了吧!!帮她的全是女子!!
经历了那天后,圣上在巫祁心中的形象就是不近女色且杀伐果断,暗中谋略且洁身自好之人,但谁知,此人竟长着一双狐狸眼,前些日子端着白玉瑕疵盘,今日写了许多给他心上人的草稿,只为写出一封满意的书信。
“曜灵,你确定你要将免死金牌用在那位周姑娘身上吗?”圣上道。
巫祁道:“确定。”
片刻后,他道:“好,去接那位周姑娘吧。”
周流乎被人带进去的时候还有些没想明白,监牢阴森森的,她也不愿意在监牢中交朋友,索性坐在地上,将此事情的来龙去脉想清楚了。
她咬牙道:“魏司,利用我杀我!?”
可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她一个从平芜城来的平民百姓,连去琅月楼吃一顿都要精打细算,从未得罪过什么魏司,那魏司为何一定要对她赶尽杀绝呢?
周流乎还未想明白,她就被人带出去了,她不知巫祁已经救下她了,还以为那些人带她是要去斩首示众,一边挣扎一边妄图以理服人道:“没有这么快吧!我刚进来就要去死了!?”
那人看她一眼,不说话。
周流乎更慌了,只觉得没什么快不快的,圣上要想杀她,无非是一句话的事情。她耷拉着脑袋,心道:“刀钝不钝啊,听说刀钝的话,还是挺疼的,不对,我是被砍头吗?”
踏出门,她眼前一片光亮。
这光亮来得突然,令她有些不适地眨了眨眼睛,而后,那两个人放开她了,她纳闷回望,见那两个人原路返回,留她一人在这里。
她道:“这是怎么回事?”
刚一回头,便见巫祁站在朝阳间,衣裙还是昨日的衣裙,就连发带和花朵都未换,一双笑眼里全然都是犹如晨曦般的、初生的,永不泯灭的光亮。
晨曦、衣裙、花朵、发带、笑眼和光亮。
她站在那处,带来的全是美好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