咄逼人道:“如果你那时杀了我,现在温宗主就会如你所愿同冷非门割席,付雪竹则不会回离月宗吃下溢灵丹,那样冷宗主也不会这么快研制出第二代溢灵丹,这场战争也许根本就不会发生。我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不是带着剑来的吗?”
温睿廷冷冷地看着他,“但是这些都已经发生了,杀了你也于事无补。你最好好好活着,活得久一点,看看冷非墨是怎么死的。”
冷未泫点点头,“我等着。”
……
晴日里惠风和畅,阳光如雨一样淋在身上,有些人心中的寒意却越扩越深。
街市仍然热闹着,人群涌动不歇。街角一家甜食铺的檐下,付雪竹头戴黑纱帷帽,身着一袭黑衣而立,在看到温睿廷走过来后问道:“怎么样?”
见温睿廷沉默,付雪竹又道:“谈崩了?”
她暗自咬牙,心中涌过一阵懊悔。早知如此,当初她便应该提醒付母,让冷未泫等人出入府中,实无异于引狼入室。
温睿廷道:“他坚持解药只能用你来换。我们也只能按之前商议的办法了,调虎离山。这两日,淮安城外那条小道的情况已经被我们摸得差不多了,今夜子时,会有一队冷非门的粮车从那里经过,我去劫粮,城外多有草木,冷未泫一定会知晓。他一旦前来增援,你就潜入付府,将他们送去隐神宗避难。方先生一定会有医治的办法。”
付母对付雪竹有恩,她不可能弃之于不顾,但她也不可能拿自己的性命去任人宰割,于是二人只能选择这种办法。若是还能顺带解决离月宗的粮草问题,则再好不过。
付雪竹沉思片刻,说:“换过来,我去劫粮,你去救人。冷未泫的目标是我,如果只有你出现在城外,他未必会亲自出动,只能我来作饵。而且秋月山上的传送阵还在,我可以直接把粮草送去离月宗。”
温睿廷说:“冷未泫惯爱使些歪门邪道,你若直接与他碰面,太危险了。”
付雪竹说:“我同他交过手,未必没有胜算。况且如果他没有出城的话,我进付府也一样要同他交手,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那事成之后,我们到隐神宗汇合。”
“好。”
温睿廷将自己的灵力送到了付雪竹胸前的平安扣上,有些怅然地道:“想不到我们还是要分开。”
付雪竹说:“只是一个晚上。你觉得,我应该用什么来做个标记?”
温睿廷右手四指握拳,拿大拇指指了指背上的闲邪剑道:“剑在人在。”
付雪竹一弹指,将灵力附在闲邪剑上,片刻后又道:“如果我真的不小心被捉……”
温睿廷连忙隔着纱去捂住她的嘴,付雪竹却伸手慢慢将他的手拉了下去,郑重道:“你要相信我,一定要等着我。”
温睿廷眼眶微红,说:“我知道。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不会变。”
付雪竹倏忽扭头。这样赤裸的心意,原本换做任何一个人说她都不会轻易相信。唯独温睿廷是例外。
似乎她相信他胜于信她自己。
自一起到逍遥宗后,二人遇事皆有相商,同心同力,哪怕后来遭逢战乱,辗转多地,也没有再分开过。但这几乎让她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也差点忘了她还有这么大的价值,乃至可以被当成战争中的筹码。
她不可避免地要做最坏的打算。
仰头望向檐外,暖风融融,天地间竟没有一点秋日的肃杀之气。空中挂着两只芦苇杆制成的菱形风筝,一高一低,一前一后,似比翼鸟般缠绵悱恻,远方零星传来孩童的欢声笑语。
淮安城的美景是如此令人迷醉,惹人眷恋,以至于少有人注意到,为什么洗心园近日来一直大门紧闭,为什么府前免费看诊的医师总是在竭力避免提及有关他本人的话题,为什么一对看似恩爱的少年侠侣要在夕阳下分手,为什么他们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