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变成一个普通人。你为抛弃过去的身份小心谨慎,东躲西藏,没有回头之路。
你都还没来得及去过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还没见过话本里的长河落日、大漠孤烟,还没吃够山下点心铺子里卖的桂花糕,甚至还没深深陷入过一段爱情。
一个人的面孔终于再也压抑不住,像海底冰山那样悄然浮上,占据了付雪竹的整片脑海。总是有许多这种不知名的时刻,他仿佛就在她的身边。
如果是温睿廷,他会放弃吗?
他们过去谈论过他离家出走的缘由,像是仅仅在说一场有胜有负的游戏。他时而用自己来惩罚那些不负责任的、轻义寡信的大人们,但他从未颓丧。印象中的少年傲气逼人,戾气也逼人,红着眼尾不屑一顾地道:“我活着即便是来碍他们的眼,那也该是我赚了。”
与他相处的那些弥足珍贵的瞬间,都在脑海里不知餍足地回响着,付雪竹的心又变得温暖起来,像是得到了某种答案。
她不该做这种灭自己志气,长他人威风的事,至少敌人的剑还没有伸到她的脖子上。哪怕做困兽之斗,心中的一隅也还是有过可以幸福的念想吧?
重新学会快乐之道的秘诀就在这里。不可念,不可想,可有些人有些事就在那里。虽不能至,心向往之,即便是痴心妄想,人也要有片刻抽身,否则生活就太无望了。
“哎呦轻点。”付雪竹龇牙咧嘴,猛地坐起身来,单手撑在地上,揉了揉自己被怨灵撞疼的左肩。
“……好吧。让我试一试,找到阵眼。”
怨灵们欢欣鼓舞,纷纷避身相候,为她让出一条大道。
……
萧峦此时正陷入另一种惊讶当中——怨灵阵没有发挥作用,为什么?
要么是来者不善,要么……虽然如今他余毒未清,动用灵力只会让体内的毒性更强,但他宁可以身入阵,也必须亲自前去看一眼。
当他从密道赶到的时候,付雪竹正满头大汗地跪在地上用手挖着什么东西。
几分钟以前。
俗话说的好,书到用时方恨少。付雪竹绞尽脑汁,终于回想起当初萧峦教书时让他们背的那些原理,这也正是眼下破阵所需的关键信息。
任何一种功法都需要能量才能运转,更何况是这么大的一个阵法。能量可能是灵力,也可能是血液蕴含的生命力,但在没有主体输入能量的情况下,则需要一个可以储存并释放能量的载体。
这个载体的位置,就是阵眼所在。一旦载体自身或周围的环境改变,停止运作,阵法失去了能量来源,也就不攻自破了。
载体……整个阵法中能量最强的地方……最强的怨灵……在地下,难道是在南宫落的坟里?
付雪竹有了猜测,却迟迟不敢动手。莫非萧峦真的如此狠毒?难道竟是要她亲手掘了她父亲的坟墓吗?
她盯着身旁插在地里的剑碑,上面刻着人们的名字。这里的每一个剑碑上都刻着一个人的名字。如果真的是一一对应的话……
她连忙转过身去,朝那些怨灵道:“请大家帮我个忙,排个队。”
怨灵们沉默地配合着,迅速飘成几个方阵,犹如一个整装待发的小规模军队。她把怨灵的个数查了个遍——一百七十九个。
随后,她快步穿行于墓园中,剑碑上的小字走马灯一般从她眼前晃过。熟悉的,陌生的,鲜活的,冰冷的,还在思念的,已经忘却的……名字代表了他们的一生,却不能被人理解,这命运的迷思。
剑碑在她身体两侧并排延展,是偶数,一百八十个。
多了一个碑,丢了一个魂,方才她没见到的那个怨灵,是谁?
无数的名字,无数的人在她脑海里闪过。忽然,她停在了角落里的一块剑碑面前。
那些怨灵都不敢靠近这个位置,在外面围成一个半圆守着她。原来这里才是能量最强的地方,也是死者魂灵所畏惧的,生者留下的力量。
剑碑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
付雪竹曾亲手擦拭过这里的每一块剑碑,从前见到也并未多想,但在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离月宗被血洗之夜,许多人都被一场大火所埋葬,尸首无存,甚至魂飞魄散,招也招不回来。好在名姓尚且登记在册,这才不至成了失踪人口。墓园里本没有他们的一席之地,但这里仍为他们留下了一个剑碑,纪念他们曾经存在过。
剑碑之下没有尸体,付雪竹心中多了一分释然。
“得罪了。”
她跪在地上,恭敬地朝前施了一礼,随即开始在碑前刨土。挖了将近半米,沾满泥土的双手突然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她精神一振,努力将那东西从地里抠了出来。
是一个方形的檀木盒子,仅有半个巴掌大。想必这便是何仪说的,萧峦带回来的那个东西。
付雪竹打开了它。
此前她幻想过很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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