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商成洲是在一阵咳声中睁开双眼的。
身旁,就见齐染蜷缩着手脚,喘咳不已,雪白的衣角处沾染了几分泥泞,显得颇为狼狈。
这窟内寒凉,确实不适合病人。
商成洲犹豫片刻还是蹲了过去,扶着这人瘦削的肩膀,轻拍他单薄的背脊,看他咳声稍止,便取出水囊递了上去。
晨光熹微,昨夜在洞口织就藤网的影藤,不知何时已悄悄潜藏起来,不见所踪。
借着投射的日光,商成洲细细打量眼前这人。
看他这症状,像是得了民间说的痨病。但商成洲见过民间得痨病之人的面相——两颊凹陷、双目无神,脸色苍白但喘咳时面上会泛潮红。
可这人脸型饱满流畅,刚咳得仿佛去了半条命,却只见眼尾微红,眼下倒有隐隐的青黑色,想是没休息好的缘故。
皮肤也绝不是得病之人的那种苍白肤色,仔细看着甚至有些淡淡的粉,他左手靠着膝盖,手肘微曲,隐约可见小臂内侧蓝色的血管沿着细白的皮肤如树杈般蔓延开来。
商成洲低下头,伸张着长着薄茧的大手,欣赏着自己随着手上动作绷紧又松弛的小臂肌肉,用力时甚至可见蜜色皮肤上浮现的青筋。
不愧是我,强壮如斯。
他抬眸,正对上齐染灰蓝色的双眸,神色恹恹。
“走么?”
商成洲猛然回神:“啊?走。”
“……等下,怎么走?”
“随你。”齐染站起身,随意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便朝商成洲伸出右手,掌心朝上,五指微曲。
他思忖了下,背朝齐染,半蹲下身:“趴上来吧不然,我背你?”
齐染:“不。”
商成洲挑眉,不是说随我?
齐染一字一句地道:“压着,难受。”
行。
商成洲蹭地站起身,只道一声“得罪”,便单手绕过齐染细瘦的腰,另一只手托住他的大腿,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分量如他所想般轻,只是齐染身量确实不低,这样抱着,上身有些太高了。
且多半身体虚弱的缘故,他体温很低,两人身体相贴,商成洲只觉得像抱着一块温凉的寒玉。
他挑眉,好整以暇地看向齐染:“这样走,如何?”
这人今天跟个木人一样,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商成洲心里有些发痒,忍不住想看他是否会因此发火。
毕竟,他只见过小孩才会被大人这样单手拖抱着。
换位思考,他要是被一个男人这样拖着屁股抱着,必定要跳下来给他邦邦两拳。
然高度的变化似让齐染微微一惊,随后他竟乖顺地半趴在他肩颈处帮他卸力,一只手还环过他的脖颈,在背后两手扣好。
感受到这人在自己后颈的吐息,商成洲手上一麻,差点想把人甩下来,好在咬牙忍下了。
算你狠。
商成洲磨着犬齿,不情不愿地开口:“……那我们走了?”
“嗯。”齐染的声音闷闷地从背后传来。
商成洲深吸一口气,运转心法,脚尖轻点,飞身而出。
一刻钟后。
他找了一处空地,将齐染放下来,暴躁地从衣摆处撕下一条布带递给他。
“把你的头发束好!”
挡视线,还全吃进嘴里了!呸呸呸!
齐染懒懒地抬眸:“不会。”
商成洲深吸一口气,三分震惊七分气闷地瞪着他,不理解这人怎能这般理直气壮。
“你来。”
“我来?我?”
商成洲手指着自己,摇着脑袋晃了晃散乱卷曲的黑发,咬牙切齿道:“你看我像会的样子吗!”
“帮我。
“……”商成洲抱臂瞪着他,不吭声。
“帮帮我。”
“。”
商成洲妥协了,愤愤地拿着那条刚从自己衣服上撕下来的发带,绕到齐染身后,摁住他的肩让他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在你今日终于说了一句三个字的话的份上。”
他回忆着部族里女人们编头发的样子,将齐染白发粗略地理顺,分成了三缕,交叉编织起来。
虽然是第一次给别人编发,但理清顺序之后也不算太难,商成洲手上动作还算灵巧,嘴上也一句不停。
“先说好,我不懂你们这边人的束发,我只会编头发,编得不好可别怨我。”
“真是见了鬼了,我竟然有一天会给男人编头发。”
“你这人真的很奇怪,昨天还算正常,今天话都不愿多说一句。”
齐染微微眯着眼睛,竟真似有几分惬意的模样:“昨日。”
“昨日?”
“话多。”
“话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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