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无艳阳的落霜峰,灰雾朦胧的落霜峰,银白披覆的落霜峰。谢春慈的心和这座山峰下冰封千年的石头一样冷。
连城的腿好痛,钻心地痛。
“你骗了我。”
“谢春慈,你不能这么对我……”他睁着眼,只会机械地重复这一句话。
竹林间的少女衣如白鹤,有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超脱之感,仿佛随时会随风飞去。
他死盯着她,血液顺着血管流过双膝,刺痛让意识无比清醒。
谢春慈摇头叹息,执剑悠然道:“种何种因得何种果,你本性凶戾,自然要食恶果。”
自食恶果。
自食恶果。
她说自食恶果!啊啊啊啊!
他抱着头,扑通跪在地上,喉间痛苦嘶吼:“我恨你,谢春慈,我恨你,恨死你了!”
嘴上说着连串的恨,他却流着泪,膝行至她身前,眼尾血红,“求你告诉我,我究竟该怎么做。”
谢春慈勾起他的下巴,歪着头看。玉面男儿梨花带雨,委实惹人怜爱。
“你呢,就离我远一点。我看不见你,心情就好,我心情一好,兴许就没那么讨厌你了。”她无害地眨眨眼,看上去很乖巧。
“我不要!”
连城在她腿边道:“我以后听你的话,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任性妄为,也不去找方行云麻烦,你想……不,我已经知道错了……”
话到嘴边,他还是把那句你想喜欢谁就喜欢谁嚼碎,吞进肚子里。
“我已经知道错了……”他深深低下头一遍又一遍重复,浓墨般的眼底尽是冷静的癫狂。
他的语气那么诚恳,手心却更加疯狂地掐紧。凶戾野兽本性难移,侵占欲永远不会消退。
他呼吸粗重,忍耐着。突然间馨香扑鼻,又淡又冷的香气与他的鼻息纠缠。
谢春慈靠近他,拇指指腹轻轻摩擦他的唇角,尾锤睫毛半遮清凌凌的眸,她说:“知道错了,就抬头。”
连城喉结滚动,听话地抬起头,轻微侧开,不敢直视她,唯恐未散尽的暴戾被发现。
她温热的手掌若有似无贴在他腮边,食指偶尔擦过下颌。
酥麻感在小腹升起,他心头轻颤。
谢春慈轻笑,“躲什么?”
耳边陡然间升起一股电流,猛窜过全身,连城的身体抑制不住颤抖。
极轻极低的话语,带着淡淡的嘲弄,他硬是品出些许怜爱,还有……
喉结滚动,“师妹……”
深夜的丹峰。
偶有声响从炼丹房的方向传来,连城在他最熟悉的地方,本该安然入眠,此时却毫无睡意。
他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
好热。
连城瘫在床上,手臂遮住眼睛,张着嘴努力平复呼吸。
小腹还在轻轻抽搐,他意识到极为可怕的事。
他真的完蛋了。
一辈子逃不出谢春慈的手心。
……
离云洲拥有最壮美巍峨的山和奔腾不息的河,千年前欲止川改道,浩浩汤汤从天玄宗前绕过,直奔无涯海。
沸腾一般的江川两岸却是新柳拂肩,春意盎然。
被强大仙门庇护的城镇安然无忧,商业繁华。谢春慈吃饱喝足,从一家名为“来福楼”的酒楼中走出。她身着银纹白衣,腰间佩剑,提着两包烧饼要回天玄宗去。
还是九洲大会回来途中,她发现山脚竟有一片颇为繁华的小镇,便抽出闲暇来逛逛,打包的烧饼是给春生带的。
街道两边都是商铺或摊贩,道路不怎么宽敞,一个灰土土的小孩飞快从谢春慈身边跑过,横冲直撞差点把她手里的烧饼碰掉。
后面追了一群同样衣着破烂的半大孩子,边追边骂:“别跑,小王八蛋!”
他们很快就追上去,蜂拥将那个灰头土脸的小孩按倒。
一人从他怀里使劲拽出脏兮兮的小半个馒头:“就是他,大哥,他又偷我的伙食。”
“给我打!”
“打死他,打死这个小偷!”
被围着狠揍的小孩身材瘦小纤细,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抱着头,任由他们拳打脚踢,始终一声不吭。
谢春慈微微蹙眉,竟看不出那小孩是男是女,估摸着约有四五岁。
他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而抬起头来,脸上都是脏污,黑溜溜的眼睛从人群缝隙中望向她,又大又亮。
清风傲月的女修瞳眸漠然,仿佛皑皑雪山峭壁上的雪莲身披华光,疏离矜贵不似此间人,唯独眉间淡淡一抹疑惑陡生人气,令她坠入凡尘。
“仙,仙人……”
黑乎乎的小手努力伸出,似乎想捉住她的裙摆。
细声细气的,像是小女孩。
女修看着他清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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