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号:26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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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霜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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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要是...再强一点...白暮雪的声音含混不清,带着从未有过的脆弱,“就能多救几个...谢师妹做的梅花糕...你最爱吃...”

    谢长宴心脏狠狠一缩。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白暮雪——卸下所有防备,流露出最深的遗憾。某种温热液体涌上眼眶,他鬼使神差地抬起手,用指尖轻轻抵住师尊的唇。

    “够了。”他哑声道,“您做得够好了。”

    白暮雪怔住,醉眼朦胧中闪过一丝清明。两人四目相对,谢长宴才惊觉自己的举动有多逾矩。就在他准备请罪时,白暮雪却缓缓闭上眼,额头轻轻靠上他的肩膀。

    “...糖吃完了。”

    这句话轻得像叹息。谢长宴僵在原地,感受着肩头那份重量与温热的呼吸。师尊的发丝扫在他颈侧,带着冷香和酒气,让他想起雪地里绽放的寒梅。

    “我...我去给您拿醒酒汤。”

    “不必。”白暮雪仍闭着眼,“陪我再坐会儿。”

    谢长宴轻轻“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将外袍披在师尊肩上。白暮雪的呼吸渐渐平稳,似乎真的睡着了。烛光在他长睫下投出扇形阴影,那颗泪痣红得仿佛要滴血。

    借着这个距离,谢长宴大胆端详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百年岁月未在寒霜剑主面上留下痕迹,却将那些痛楚酿成了最烈的酒,独自咽下。他的目光滑到白暮雪左腕那道牙印上,胸口泛起细密的疼。

    “其实我记得...”他极轻地说,“那天晚上您背着我逃命时,一直在发抖。”

    白暮雪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谢长宴继续低语:“我记得您血的味道...铁锈味里带着雪松香。记得您把我塞进树洞时说的那句话...”他顿了顿,“‘大哥会保护你’。”

    白暮雪突然睁眼,眸中醉意全无:“你何时想起来的?”

    “问心镜那次,就断断续续有些片段。”谢长宴苦笑,“刚才看到糖纸...全记起来了。”

    白暮雪直起身,肩上外袍滑落。他沉默地整理衣袖,又变回那个清冷自持的寒霜君,只有耳尖还残留着一点红。

    “天命阁要的不只是星盘。”他突然道,“他们真正想要的是《太虚经》。”

    谢长宴一惊:“玄霄宗的镇派秘典?不是已经...”

    “被焚烧了?”白暮雪唇角微勾,“所有人都这么以为。”

    他从暗格最深处取出一个扁平的玉匣。匣子打开的瞬间,谢长宴感到怀中残玉突然发烫——匣中竟是一页金箔,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古老文字。

    “这是...”

    “《太虚经》总纲。”白暮雪轻抚金箔,“谢师兄临终前交给我的。星盘是钥匙,这才是真正的宝藏。”

    谢长宴脑中电光火石:“所以您把星盘融入体内是为了...”

    “藏木于林。”白暮雪合上玉匣,“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窗外风雪渐急,拍打得窗棂咯咯作响。谢长宴盯着师尊右肩,突然明白那些旧伤为何总不愈合——星盘在与血肉融合。

    “七日之期...”他声音发紧,“您打算怎么办?”

    白暮雪将玉匣放回暗格:“等。”

    “等什么?”

    “等鱼咬钩。”白暮雪转向窗外,目光穿透风雪望向远处,“天命老人既派爪牙来探路,本体必不远。”

    谢长宴还想再问,突然一阵心悸。他怀中的残玉剧烈震动起来,烫得胸口发疼。与此同时,白暮雪腰间玉佩也亮起刺目银光。

    “师尊!”

    白暮雪闪电般结印,一道冰墙瞬间凝结在二人面前。几乎同一时刻,案上那张包糖的油纸无火自燃,金色火焰在空中扭曲成八个狰狞大字:

    「弑父之仇,师徒共犯」

    谢长宴如坠冰窟。这八个字像八把刀,将他刚愈合的心又剐得血肉模糊。他转向白暮雪,却见师尊面白如纸,右手死死按着肩头星盘烙印,那里正渗出丝丝金血。

    “胡言乱语!”谢长宴挥袖打散火焰,“师尊别信这挑拨离间之计!”

    白暮雪却沉默得可怕。他盯着飘落的灰烬,眼神渐渐凝成坚冰:“明日寅时,来寒潭找我。”

    “师尊?”

    “我教你《太虚经》第一式。”白暮雪起身,雪白衣袂无风自动,“在七日之内,你必须结丹。”

    谢长宴心头涌上不祥预感:“为什么突然...”

    “因为有些债,”白暮雪望向燃烧的灰烬,一字一顿,“该还了。”

    一阵狂风撞开窗户,卷着雪片扑灭烛火。黑暗中,谢长宴听见师尊轻若无声的呢喃:“...糖太甜了,苦的该换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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