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年底我会凑齐钱。”

    “好的宋先生，麻烦您抽个空闲时间，再带宋女士来医院复查一遍，我们好策划之后的手术方案。”

    “麻烦你们了。”

    宋晞口吻平淡地回复了几句，随后将电话挂掉了，靠在卫生隔间的门上，望着头顶的白瓷砖。

    白炽灯打在白瓷砖上，直直射入他的眼中，有些刺眼，比外面的阳光还刺眼。

    宋晞低下头，长长的额发掩住了他的神情，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清冷疏离的气质。

    他打开手机，点开自己的银行卡查看余额。

    100231.3元。

    十万块，这是他这些年靠着打工兼职和奖学金存下来的积蓄。

    他这十万块是一分都不敢花，全都存在银行卡里，只有每个月月初才会从银行卡里取这个月的生活费，上次误刷谢君熠的亲属卡也是因为他这个月月初忘了给绿信余额转钱。

    宋晞出生在农村，是单亲家庭，生活条件并不好，但一家三口也还勉强过得去。

    他的父亲在他小时候为了给他和他的母亲好的生活，去外地的工地打工了，结果一时不小心从高空坠落，当场进了手术室。

    他的母亲掏空家产，找亲戚朋友们借钱，最终他的父亲还是死在了手术台上，而他们拿到的补贴金全都还给了亲戚朋友，一分不剩。

    最终，剩下的只有一个才上初中的他，和他的母亲，以及一个支离破碎的家。

    他见过了母亲为了给父亲筹集手术费，鞠躬屈膝摆出一副卑微的姿态找亲戚们借钱的模样，也见过父亲死在手术台上，母亲看到父亲遗体的那一瞬，崩溃痛苦的模样。

    从那时起，宋晞就明白了，钱有多重要。

    他需要努力赚大钱，给妈妈更好的生活。

    宋晞从小就听话得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无论是生活上还是学习上，他与其他村里调皮捣蛋的孩子不同，他是他们村唯一一个考上重点大学走出农村的大学生。

    村长听说宋晞考上了A市重点大学C大，在村里设宴，并给了宋晞五千块作为嘉奖。

    那是宋晞赚到的第一笔金。

    宋晞当即带着五千块钱，和宋女士离开了村子，到了一个城中村租房住。

    毕竟到了大城市，才有赚钱的机会。

    城中村是繁华的大都市和破败落后的村子的交壤处，这里的房价也很便宜，宋晞找了一个月租五百块，清净的小出租屋，让宋女士暂时住在那里。

    城中村终归是离C大还是太远了，光是坐出租车都要坐三个小时。

    因此把宋女士安置好后，宋晞在军训结束后找到了他在校外的第一份兼职，顺便找了个月租三百块的小出租屋。

    三百块的出租屋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不过宋晞不在乎，他是来赚钱的，住哪儿都无所谓。

    再苦再累，可当他想到母亲才四十多岁就已经满面皱纹的脸和花白的头发，觉得这一切都值了。

    他在大学毕业前慢慢攒钱，再省着点钱花，应该能存下二十万。

    到时候可以先在城里租个精致点的小房子，让宋女士搬过来住，他再去找一份工作，争取早点攒下一个首付，带着他的母亲住进属于他们的房子。

    偏偏天有不测风云，在大一的暑假，他还在和谢君熠谈恋爱的时候，宋女士确诊出低度恶性脑肿瘤，需要在三年内做手术切除。

    宋晞的眸光渐渐淡了下去，他机械性地点开绿信唯一置顶的人——“妈妈”，向妈妈发去消息。

    【宋晞：钱够用吗？】

    【宋晞：[转账3000元]】

    宋女士回复得很快，像是一直在捧着手机，等待着她唯一的孩子给她发来消息。

    不过宋女士不会打字，是发的语音。

    宋晞的手指悬在那长达60S的语音上，迟迟不敢按下去。

    他眼眶一酸涩，点开语音，放在耳边，听着宋女士柔和沙哑的语音。

    “上次你给妈妈转的钱妈妈还没用完呢，不收不收，你自个儿收着啊。对了，小晞啊，你在学校也不要太累着了，赚钱什么的不重要，身体最重要，如果你赚钱太累，妈妈搬回村里去住就好，妈妈不想看你为了赚钱太累了，最近天气升温有点快，空调温度开高点，不要吹感冒了……”

    听完后，宋晞愣神了好久，最后缓缓打出一个字，发出去。

    【宋晞：嗯。】

    宋女士又发来一条语音。

    “小晞啊，你什么时候回家一趟？妈妈好久没见着你了，想你了。”

    宋晞打字回复。

    【宋晞：下个月。】

    【宋晞：医院那边给我打电话来了，说手术时间安排在明年年初，下个月我带你去医院复诊。】

    “手术啊……”宋女士这次发过来的语音有些迟疑和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