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轻时咧唇一笑,也不知是自嘲,还是旁的什么。他确实一直以爱慕长宁公主为耻。
一个孤女,又不是真正的皇室血脉,世家贵族,逍遥王祖上不过是个猎户,入他宋家卖身当仆从都不配。如今他宋轻时瞧上孟合欢,真是连世家清名,自己的尊严体统都顾不上了,哪怕被人背后说闲话,他也一定要娶她。
可她呢,竟然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就是现在想起来,他也是一腔愤怒不平。
那女郎听完他辗转悱恻,几月才成就的求爱诗,半晌没有说话。
彼时他沉浸在第一次表白心意的忸怩羞涩里,心跳声已经夺去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那女郎什表情神态,又做了什么反应,自个如雾里看花一样,现在想来一概不知。
只记得她说,当他宋轻时是好友知己。
奇耻大辱!
宋轻时只觉一桶数九寒天的冰水泼过来,将他的满心欢喜冻成了冰块。
一腔爱意在最盛之时,转为浓稠的恨意。
现在想起来都是牙根痒痒。
仿佛手里原本能握紧的一盆花,突然生出利齿,将人咬的鲜血淋淋,惨不忍睹。
哪怕没人看见,除了家人,没有人知晓,宋轻时还是觉得羞耻。
这股羞耻化作极致的恨,恨里又参杂着对她另爱他人的妒意,让他整个人都无比煎熬,只有看她孟合欢也这么痛苦时,心里的恨才会放过他。
他知道她是无辜的。
昔日情郎反目,好友怨怼,众人谣诼,她确实没做错什么。
哪怕被背叛被伤害,被妒忌的人中伤,无能之人毁谤,无耻之人陷害,她依旧那么无暇美丽。
宋轻时没有和人说过,在孟合欢被言旐伤害后,他偷偷去看过她。
那时她病得很重,重到脸小了一圈。合欢从来都是美的,她的眉如远山新月,眼如烟涛濛濛雾,鼻如神木撑起侧脸的瑰奇秀丽,口如朱丹渲染不画而有形。
哪怕如此虚弱狼狈,反而让她更增一份柔弱脱俗。
他的心里蓦然有了一份心软。
她就像一朵触手可及的花,就这么落在在他身前,藏在心底的那一份渴望,就这样汹涌奔腾,将他筑起的铜墙铁瓦险些击碎。
他起初是带着一腔恨意去的。
宋轻时就这样盯了孟合欢一夜,心里咂摸不出什么滋味。
看啊,孟合欢,这就是你不爱我的下场,他心道,这个贪慕虚荣,贪图名利的女人,终于被她的皇帝情郎抛弃了。
一次又一次,一回又一回,重重地碾碎她,抛弃她,在所有人面前,维护残害她的凶手。
他几乎都要笑出声来了。
孟合欢,你的眼光不过如此。
他有种大仇得报的喜悦。
对了,那时候她眼睛睁着,还看到了自己,她挣扎着要起来。
“万福...”白皙枯瘦的手挣扎着往外伸。
宋轻时走过去,握住她的手。
“万福怎么样了?”
她的嗓子干涩的厉害,枯哑的像一颗清脆的树,被人拦腰砍断,拖在地上往前走。
走一步,刺啦一声哀嚎。
蓝衣少年冷冷地看着她,脸上却挂着喜悦的笑意。
他好心地凑近她耳边,怕她实在听不清:“万福啊,被言旐一脚踢死了。”
那只手在他手心一颤,就像一只垂死的蝴蝶,幅度很小地抖着翅膀,翅膀懦弱地盖着头瑟瑟发抖,以为这样刽子手就会放过她。
宋轻时有些怀念那时的畅快,真好啊,孟合欢,你也和我一样痛啊。
“为什么?”她像是在问他,又好像不期待有人回答。
“为什么?因为言旐,她恨你啊。”宋轻时终于说出了那个答案。
孟合欢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她眼里看不出有多少悲伤,反而很平静,就好像有个疑问终于被解开一样。
她说:“你也恨我?”
宋轻时没想到她看出来了,不过他本来也觉得她受到的惩罚还不够,这刺骨的痛苦,她也该尝一尝滋味了。
“你的周围,有不恨你的人吗?”
...
接下来几天,他放浪形骸,会遍京城所有行首,他再也没有想起过她。
孟合欢也就是他顺畅人生遇到的唯一挫折,践踏他爱意的人,如今他亲眼见到上天给她的惩罚,这也就够了。
便可以揭过这茬,见面不识。
再也不用耿耿于怀,日夜煎熬。
宋轻时颓然坐在母亲旁边,看她冷淡的眼神里暗含关切。
他突然感到好委屈。
为什么,孟合欢不就是个虚荣的女人吗,这种女人京城一抓一大把,没什么稀奇。
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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