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近，小蝶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律香川做的。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蝶信任律香川，就像老伯信任律香川。

    律香川是老伯忠心的副手、属下，甚至比亲儿子更得信任。老伯的所有秘密他几乎都知道。而小蝶也信任着律香川，所以在律香川杀死小蝶身边的人时，小蝶是那样痛苦。

    他说他是为了她。

    她怀疑着，又不敢不去相信。因为律香川不能背叛老伯，她不能让律香川背叛老伯，他随时可以杀了她，也随时能对老伯造成威胁。

    所以小蝶必须相信，所以明天晚上律香川说要来找小蝶喝酒，小蝶必须同意，抱着最后天真的想法，也许，也许他真是为了她呢？

    “小姐，你看这只蝴蝶！”

    小蝶的丫头兰兰兴冲冲的跑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补虫网。蝴蝶正扑闪着翅膀，而它的翅膀是如此脆弱，稍微一碰就要断了。

    “我看到你盯着蝴蝶看了好久，就把它抓过来了。”兰兰高兴的说，“抓了好久呢。”

    小蝶接过了虫网，轻轻道，“谢谢你。”

    兰兰又匆匆离开了。

    小蝶看着蝴蝶，她是不是和蝴蝶一样？

    小蝶放走了蝴蝶。

    “蝴蝶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小蝶说道，“只是因为它的美丽，就要夺走它的一切吗？”

    鬼不再看月光，而是看小蝶。

    小蝶看到鬼的眼睛，一双温暖的眼睛，一双温柔的眼睛。小蝶是多情的人，鬼是多情的鬼。所以鬼知道小蝶说的不仅仅是蝴蝶。

    “我以前听过一个故事，故事中的少女问:花朵是否都为悦人眼目而生？”

    古梁温开始讲阴阳师与不知火的故事。

    小蝶屏住呼吸，认真的听鬼讲故事，听到故事中的阿离最后得到了自由，竟然流下了眼泪。

    花朵不是为了人而生，蝴蝶也不该因为美丽而被人摧毁。

    ……

    ……

    ……

    律香川是个很英俊的少年。

    他脸色苍白，像读书人，不像江湖人，是孙玉伯的得力助手，精通暗器，在机簧暗器上更是天下无敌。

    他全身都是暗器，随时随地可以使用。所以他不用兵器。做人小心、谨慎，十分听老伯的话，十分崇拜老伯，也十分想取代老伯，已筹谋许多年。

    但他出了差错，一个他不该犯的错误，他对老伯唯一的女儿起了觊觎之心。

    他想做的事很危险，但也没有那么危险。他可以去威胁小蝶，而老伯又这样信任他，如果小蝶想对老伯说出他的真面目。他会杀了小蝶，这很简单轻松。

    他是个彬彬有礼的人，邀请小蝶喝酒时也是彬彬有礼的。微笑道，“我已许久未曾见过你了。”

    小蝶不说话。

    律香川又叹息道，“我做出那样的事是为了你好，你是老伯的女儿，许多人都在盯着你。他们对你也不怀好意，所以我必须杀了他们。”

    他就是要让她知道，人们喜欢她只是因为她是老伯的女儿，他们的喜欢和她本身无关，好去打击她掌控她。

    但是今天小蝶有些不同。

    小蝶的眼睛更亮了，亮的让人心动，就算听了他这样的话，表情也还很平静。姿态近乎自由，而律香川厌恶这样的姿态。

    所以他拿起了酒杯，向小蝶敬酒以示道歉。

    到了他这样的身份地位，就算是老伯也不会强迫他向谁敬酒，足以见他的坦诚与歉意。

    但小蝶说，“我今天不想喝酒。”

    律香川心中吃了一惊。

    小蝶是个酒量很好的女孩子，脾气也很好，很少拒绝人，更少拒绝他。

    “你遇到什么令你不高兴的事了吗？”

    “没有，我今天不想喝酒。你也不要再杀人。”小蝶淡淡道，“你杀人不是因为他们会我不利，你只是想杀他们。”

    律香川垂睫，微笑道，“你怎么会这样想？”

    小蝶微笑答:“我是老伯的女儿，谁又敢对我不利呢？”

    律香川的心很平静，温柔道，“你不想喝，那就不喝了。”他的心里却生出一种暴虐。

    空气中涌动着花香，小蝶突然觉得很困。

    律香川微笑着，看着小蝶努力试图睁开眼睛，却支撑不住，趴在了桌上。

    他静静的等了几秒，然后靠近了小蝶，伸出手，想触碰她的肩膀。

    小蝶突然又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完全变了，神态变了，气质也完全变了。

    她慢慢站了起来，迎接着空气中过量的药物，支撑着身体，不可思议的站了起来。

    律香川骤然收回手。

    他很了解小蝶，比她的亲哥哥孙剑还了解她。

    小蝶哪来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