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母亲”身上的线是白色的,那些围在她身边的研究员们身上的线也是白色的。
偶尔也有黑色和红色的线出现,她就告诉研究员们,“医生”会把那些冒出黑线与红线的人带走“治病”。只是,直到伊莎贝拉和“父母”一同撤离玫瑰座星云基地,她也没有再见过那些“病人”。
来到班律瑟威后,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了浅黄的线,很好看,伊莎贝拉很喜欢。
基地的研究员们都知道,大部分时候,这个叫伊莎贝拉的孩子都喜欢自己一个人发呆,和她眼中的丝线打交道,以至于对除此之外的事情都没有太多兴趣。
作为一个聪明的孩子,她当然知道“父母”并不是自己真的父母,“父亲”叫瓦伦,“母亲”叫江川秋,他们都是基地里负责照顾她的研究员。
而伊莎贝拉自出生起就没有母亲,只有父亲。
父亲是她唯一的亲人,虽然平时很忙,但他总会抽出时间来陪她玩——父亲也可以看见线,他们经常一起研究那些具有色彩的丝线。
可是他在40个标准日前的那场撤离中消失不见了。基地的人告诉她,父亲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那是一项伟大的使命,而这也只是他们之间一场短暂的分别。瓦伦和秋会带着她悄悄登上那艘叫裁决号的舰船,前往一个叫安托瓦尼特的地方,另一位研究员叔叔会驾驶着机甲远远地跟着他们,保护他们的安全。
安托瓦尼特对伊莎贝拉来说是个很遥远的地方,那里是父亲口中的“故乡”,她一直很想去看看。
她将这趟旅途称为“回家”。
可惜,在旅途的中间,他们遇到了一些意外。
她从那群人口中听到了“傅里叶研究所”的名字、看到那位叫珀西娜的姐姐身上冒出了黑色的线时,伊莎贝拉下意识觉得她病了,想伸出手帮忙去掉那些黑线。
在她的认知中,这并不是值得奇怪的事情,因为父亲在提到那个名字的时候也会露出悲伤的神情。伊莎贝拉每次都会尝试在他身上捕捉那些黑线,以缓解那源源不断的难过。
可是这一次,她的尝试并没有取得预想中的效果。
所有人身上的线——包括悄悄跟着他们的那位研究员身上的线,都变成了纯粹的黑色,像是一场可怕的瘟疫在裁决号上蔓延,这让她感到不知所措。伊莎贝拉意识到,自己似乎做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
那之后,瓦伦和秋只好带着她离开,潜入了一艘因为绕行而路过锈星的星舰。
而那位研究员叔叔,这一次却没有跟上他们。
再后来,为了进入这个叫班律瑟威的地方,瓦伦抽掉了星舰上三个乘客的血,秋将他们伪装成了那一家三口的模样,三具尸体被压缩成薄薄的片状,叠进了行李箱。伊莎贝拉依然记得,他们死亡前几乎被红色的丝线包裹了全身,秋说,那是病入膏肓的表现,他们只是在赋予这些人解脱。
她救不了他们,只能在无边无际的悲伤中看着他们死去。
而在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他们之前,伊莎贝拉听见,那位和她看上去差不多大的女孩似乎奄奄一息地说着什么。
于是伊莎贝拉俯下身抓住了她身上的红线,就像她在裁决号上尝试过的那样。
女孩细微的喃喃声,和她长久以来的心声悄然重合。
她说,她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