钉住剁烂,或是两头被绞住,不停扭转,直到汁液被拧干,只剩下空荡荡的皮膜。
这样,骨筋碎裂就是琴弦震荡,肉汁飞溅就是笛管低鸣,尸体坠落就是歌手高唱。
如此强悍,如此残酷,如此轻巧地献上死亡。
里昂在王都第一大学里跟随的导师是伊黎施国内赫赫有名的人类历史学家,专攻伊黎施及中心海地区的经济社会史。
但他的导师关于精灵及他们的领地的评价非常的简短——一种原始古老的文明形态。
通常生活范围面积狭小、人口稀少、精灵领与精灵领之间虽然有相当简单的联盟,但他们和其他种族的经济文化的正常交流近乎于没有。
因为不需要。
在精灵如天灾般的力量前,大炮巨石、水火刀枪或者使者们的威逼利诱都如同纸一样的脆弱。
只要他们想,便可以从所有的生灵那里获取他们想要的一切。
在死亡与暴力的乐曲中,里昂久违地回想起他刚入大学时的感受,那时他有一位同级的学友,一只鸟妖。
那鸟妖身上最使人诧异的不是他那乌黑的羽毛、灵巧的双爪,甚至也不是那过目不忘的智慧,而是他超过一百年的寿命,以及漫长时间里的经历。
他来到伊黎施,来到王都大学,不过是到达数十个国度中的又一个国度,取得十数个学位外的另一个学位。
在他们而言如此的轻易,在人类看来却有如天堑,终其一生无法跨越。
里昂有些好奇,像乔治娜那样的法师面对此情此景是否会有类似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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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娜挥动法杖清开地上被蹂躏得分辨不出原貌的肉藤残骸,满意地看到老妇的脸色转为铁青。
钢铁敲击的声音在身后乒乓作响,乔治娜回头,望见那被绳子绑住的由米赫尔拖过来的两副铠甲,以及他们露出来的两张脸,而里昂则压着侧腹慢吞吞地走在最后。
“我还以为是傀儡,结果是熟面孔啊,”乔治娜说:“这不是你的两位公子吗?原来你是在等他们,你可真是‘疼爱’他们呀。”
精灵把两幅铠甲摊在最前面的船板上,好让老妇看到他们断掉的双腿。
“你也该明白,不会有其他的变数了。”乔治娜对好像喘不过气来的老妇说,“可以尽快给我们答复吗?在黑雾被消耗到无法登岸之前。”
“疯子!”老妇看着她的被消耗殆尽的储备,她的满目疮痍的船,她不成人形的儿子,目眦尽裂,尖声大喊,“都是疯子!”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你们明白你在干什么吗!毁了这一切你们也会死!”
“我们不明白?”乔治娜笑起来,但眼中满是愤怒,比她操纵的火焰还要炙热,“我们怎么会不明白?你给了我们这样的选项,我们不过是让你也品味品味相同的境况!这才叫公平不是吗!希尔达!”
“好啦,我也要快没有耐性了,”乔治娜刻意放轻声音,“请快告诉我你的选择。另外,我得提醒你,如果你有诚意,得把你或者你小儿子的法杖折断一支,我不想时时刻刻监视你们谁想耍花招。”
老妇胸口剧烈起伏,表情狰狞,叫人以为她马上就要昏倒。
那满是皱纹的手轻摇,咔嚓一下,希尔达儿子的法杖断成两截。
就这样,在这不为人知的夜里,一艘空船被抛弃在海上,肉藤们野蛮地吞噬着这船和它们同胞的尸体,而另一艘船,则在蜃气的黑雾掩护下,驯顺地驶向恶棍与弃民的庇护所、阴谋与贪欲的滋生地、高高托起光芒灯火的迷宫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