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请给我一条热毛巾，谢谢。”刚和服务生讲完，陆以诺就觉得好像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回过头去发现是周芮扬站在自己身后。

    “你能跟我出去一下吗？”周芮扬指了指他先前进来时经过的宴会厅侧门。

    “可以啊。”他点点头。

    出门之后，环顾四周无人，周芮扬径直穿过走廊，推开了通往外面露台的落地窗。夜晚的冷风迎面而来，她一下子就打了一个寒颤，同时反应过来自己穿的是一件露肩礼服，立马就想折返回室内，可刚一转身，就对上了已经跟出来的陆以诺。

    她又下意识收住脚步，往后退了些，倚着一米多高的墙面，双手交叉抱住了手臂。

    “毛巾还要吗？给你。”陆以诺伸手，是刚刚从服务生那儿拿来的毛巾。

    “诶？”周芮扬抬手，用小指碰了下嘴角，“我没擦干净？”

    陆以诺借月光瞅了瞅她的脸，“擦干净了。”

    “那你还问……”周芮扬顿了顿，低头看看还攥在自己手里的浅蓝方巾，“这个我用过了，等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吧。”

    “没关系，就放在你那儿吧。我平时用不到，只是做装饰，难得今天能派上用场。”

    周芮扬起手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毛巾，还是滚烫的，正好可以用来暖暖手，“……为什么没有早点儿告诉我你是秦律师的儿子？”

    “如果我一上来就自我介绍我是谁谁谁的儿子，我爸妈是干嘛的，你一定会觉得很奇怪吧？你没问起，我也就没特意提及。”

    谁会在半生不熟的时候就打探别人的家长里短？同理也没必要自揭老底，周芮扬竟无法反驳，但她还是没好气，“那你至少应该在我给你发邀请函的时候提一嘴吧，你明明什么都不用就能光明正大地进来，我还整得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结果却是多此一举。”

    “尹总邀请的是我妈妈，她没时间到场，本来都想推掉了。我的确是拿着你给的邀请函进来的，顺便替我妈捧个场。”

    就算归功于她，周芮扬也没觉得多受用。

    上周末，在周拓宸协同作案的掩护之下，她成功地在总经理办公室拍到了一些和经销权方案调整相关的资料照片，可是回去琢磨了一晚，也没看出其中有什么端倪。

    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决定向更专业一点儿的人士求助，于是联系上了陆以诺。

    第二天一大早，陆以诺就回她信息了，简要分析了各家的财务状况以及新方案对业绩考核可能产生的影响。他还提到了一点，那就是有几家公司并不在天呈现有的经销商名单之中，应该是待审核的备选。

    本来现有的一级代理席位就够紧缺了，妈妈还引入了新的竞争者？这下，就连作为局外人的周芮扬都能嗅出粥少僧多的危机感了。

    虽然还不知晓事情的全貌，但某些纤细的神经似乎悄然绷起来了。

    她倏然想起了尹芳俪即将带她去参加的招待宴，为了提前确认有没有可能撞见宋偲文，她提前看过宾客名单。

    【我妈下周要召开一场客户招待宴，这几家公司好像都在名单上。】

    【那正好，你可以适当地观察一下。】陆以诺答复她。

    【观察什么？怎么观察？】周芮扬一头雾水。

    【你上次想知道尹总和美地之间达成了什么和解，给我的却是经销权调整相关的资料，你是担心双方之间的和解波及商业谈判吗？】

    周芮扬对着手机屏幕怔了一下，千头万绪间，她都不记得问题的发端在哪儿了，自己有想这么多吗？但迟疑片刻后，她还是缓缓打下了几个字，【有点儿】。

    【如果经销商的选择没受影响，这样的结果会容易接受一些吗？】

    【应该吧。】

    【既然你在现场，就可以趁机多和那些经销商聊一聊，说不定就能得到一些哪家公司会跃升成一级代理的线索了。】

    【不会空降一位谁都不认识的新一级代理吧？】

    【我们这边还没有收到这样的消息，但不排除这样的可能。】

    【你要来吗？】

    【你的意思是？】

    【我不会看，也不会聊。要不，我把你介绍给你妈吧，就说你在替你们秦律师收集信息。】

    【这恐怕不太妥吧……】

    呵，竟然打出了省略号，这是又回绝了自己的意思吗？隔着屏幕，周芮扬燃起了一股莫名的斗志。

    【下周五晚上七点半，你有空过来一趟吗？有空的话，我这次可以正式委托你吗？】

    【你确定？？？】

    【确定。】她斩钉截铁地回复。

    ……

    在一片持续的静默中，周芮扬回想起和陆以诺约定的始末。

    那时候没察觉，可现在再看，他好像当时就有那么一点儿半推半就的意思在里面了，也不能全都甩锅给他。